第23章 虎符归位，血诏惊魂（1/2）

冰冷。

死寂。

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楚明昭身上。坠落带来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她左腹碎裂的骨骼、撕裂的经脉中疯狂攒刺。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撕裂般的灼痛，浓烈的金属锈蚀和万年尘封的腐朽气息，如同冰冷的淤泥灌入鼻腔，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咽死亡。

意识在剧痛与窒息的夹缝中飘摇，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唯有锁骨下那道形如猛虎獠牙的朱砂胎记，依旧散发着微弱却顽强的赤金光晕，在绝对的黑暗中勾勒出狰狞的轮廓，如同她灵魂深处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余烬。

血诏！

那张冰冷滑腻、散发着无尽怨毒的暗黄绢帛，如同跗骨之蛆，死死攥在她染血的左手中！指尖传来的怨毒寒意，如同九幽黄泉的洪流，正源源不断地顺着她的手臂、她的血脉，疯狂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识海！无数破碎的血腥画面——焚毁的宫阙、妇孺凄厉的哭嚎、狴犴旗帜下滴血的巨刃……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她脑中疯狂冲撞、嘶嚎！

杀！！！！

那个冰冷残酷、如同地狱裁决般的意念，裹挟着灭门的血海深仇和无尽的绝望，一遍遍烙印在她灵魂深处，几乎要将她残存的自我彻底撕碎、同化！

“呃……嗬……”破碎的呜咽被喉咙深处翻涌的血腥强行压下。楚明昭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滔天的恨意与冰冷的绝望在她胸腔中疯狂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她染血的右手，五指深深抠进身下冰冷湿滑、布满碎石的金属地面，指甲翻卷断裂的剧痛成了支撑她意志的唯一锚点。

动！必须动！离开这里！离开头顶那个随时可能降临追杀的洞口！离开这吞噬一切的血诏怨念！

她用尽灵魂深处最后一点狠戾，驱动着这具濒临崩溃的残躯。左臂因过度用力而剧烈痉挛，每一次微小的拖拽，都牵扯着左腹碎裂的骨骼，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冷汗早已浸透残破的囚服，又被地穴的阴冷冻结。意识在剧痛的冲击下阵阵模糊，又被那滔天的恨意和血诏冰冷的嘶嚎强行拉回。

一步……又一步……

像一条在血泥中挣扎的蠕虫，在冰冷、湿滑、覆盖着暗青金属的甬道地面上，拖行出一条蜿蜒的、混合着暗红血迹的痕迹。幽蓝的光点镶嵌在两侧高耸光滑的金属岩壁上，如同无数冰冷的眼睛，漠然注视着这卑微的挣扎。前方，那扇巨大得令人窒息的青铜巨门，在幽蓝光芒的映衬下，门中央那半枚虎符凹槽如同巨兽的独眼，散发着沉重威严的召唤。

血脉在沸腾，胎记在灼烧，与那扇巨门产生着跨越时空的强烈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门后呼唤着她！

就在她距离巨门仅有丈许之遥，意识再次因剧痛和血诏冲击而濒临溃散的边缘——

轰隆隆隆——！！！

头顶上方，那被爆炸和塌方堵塞的洞口方向，猛地传来一阵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巨响！比之前的爆炸更加狂暴！更加震撼！整个地穴都在剧烈颤抖！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彻底激怒！

无数碎石混合着尘土，如同暴雨般从头顶倾泻而下！砸在楚明昭背上、头上！巨大的震动让她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猛地被掀翻在地！

塌方！更剧烈的塌方！有人在强行轰击！是萧凛！一定是他！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他追下来了！那个如同魔神般冷酷强大的男人！他绝不会放过她！无论是为了血诏的秘密，还是为了她这具承载凰焰的残躯！

不能被他抓住！绝不能！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楚明昭眼中爆发出孤狼般的狠戾！她完全不顾左腹传来的、几乎要让她昏死过去的剧痛，染血的双手死死抠住地面湿滑的金属纹路，身体如同濒死的鱼般疯狂扭动，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那近在咫尺的青铜巨门——朝着那半枚虎符凹槽——狠狠扑了过去！

动作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嗡！！！

就在她身体扑出的瞬间！就在她染血的指尖即将触及那冰冷斑驳的青铜门体、触及那虎符凹槽边缘的刹那！

她锁骨下的虎符胎记，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熔炉核心，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目欲盲的赤金光芒！一股焚天煮海的灼热洪流，蛮横地撞入她濒临崩溃的经脉！

与此同时！

那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青铜巨门，仿佛被这同源血脉的触碰彻底唤醒！门中央那半枚虎符凹槽深处，一道同样炽烈、带着金属质感的暗金色光芒，如同呼应般骤然亮起！

赤金与暗金！两道同源的光芒瞬间跨越了空间的阻隔，在楚明昭指尖与凹槽接触的刹那，轰然交汇！融合！

咔哒哒哒——！！！

一连串清晰无比、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沉重机括咬合声，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强行唤醒，猛地从青铜巨门内部深处、从整个地穴的地底传来！声音宏大、艰涩、带着一种尘封万载终于归位的古老威严！

在楚明昭因剧痛和光芒冲击而模糊的视线中，在她身体下方，那覆盖着暗青金属的地面——以青铜巨门为中心，方圆数丈的区域——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机括轰鸣，毫无征兆地、整个向下沉降、翻转！

一个更加巨大、更加深邃、散发着浓烈冰冷金属气息和奇异能量波动的黑暗空间，瞬间出现在她身下！

新的入口！更深的地宫！

巨大的吸力传来！

楚明昭耗尽所有力量扑出的身体，在这股吸力和自身失控前冲的惯性下，如同断线的风筝，再次朝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猛地坠落下去！

“不——！！！”

一声暴怒到极致、仿佛带着撕裂灵魂痛楚的咆哮，在她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穿透了上方塌方的轰鸣和机括的巨响，如同来自九幽的诅咒，狠狠灌入她的耳中！

是萧凛！他看到了！看到了她开启巨门，坠入更深的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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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鹰峡谷底，地狱般的景象。

腐米车阵的中心化作一片焦黑的炼狱，扭曲的金属框架和燃烧的残骸兀自冒着滚滚黑烟，刺鼻的焦糊恶臭混合着浓郁的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肺叶上。残余的火焰在焦土和尸体间明灭，映照着幸存士兵脸上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靠近那被强行轰开的巨大深坑边缘，空气仿佛凝固了。

韩肃单膝跪地，头盔不翼而飞，脸上布满烟熏火燎的痕迹和一道翻卷的伤口，鲜血混着汗水淌下。他死死按住自己肋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那是刚才为掩护督帅硬抗赤兀部一名悍将偷袭留下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却一瞬不瞬、带着近乎绝望的惊骇，死死盯着深坑边缘那道如同亘古磐石般矗立的身影。

玄甲破碎，如同被巨兽撕咬过。肩甲处那道深可见骨的豁口边缘，玄铁被高温灼烧得扭曲变形，暗红的血液早已浸透了内衬的皮甲，沿着破裂的甲叶缝隙不断滴落，在脚下焦黑滚烫的地面上积成一小滩刺目的暗红，又被高温迅速蒸腾成刺鼻的白烟。青铜面具歪斜地挂在脸上，边缘崩裂的蛛网裂纹蔓延，几块碎片不知所踪，露出面具下紧绷的、染满烟尘和血污的下颌线条，以及……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

是萧凛。

他保持着右掌下压、轰开巨坑的姿势，如同凝固的雕像。玄铁护手上凝结的厚厚白霜尚未化尽，缕缕极寒的白气依旧从他身上蒸腾而起，与周围灼热的空气碰撞，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形成诡异的白雾缭绕。

然而，他身上的气息却变了。

不再是那焚尽八荒的冰冷威压，而是一种……死寂。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连灵魂都被彻底抽空的死寂。

韩肃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跟随督帅征战多年，见过他浴血搏杀，见过他冷厉如冰，见过他运筹帷幄，却从未见过他像此刻这般……像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破碎的玄甲躯壳！

“督……督帅？”韩肃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试图唤醒那道身影。

没有回应。

只有上方塌方区域偶尔滚落的碎石，砸在深坑边缘的焦土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就在这时，萧凛那如同磐石般凝固的身影，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极其轻微。却如同崩塌的前兆。

他按在虚空中的右臂，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猛地垂落下来！沉重的玄铁护手砸在自己腿侧的甲叶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紧接着，他那高大挺拔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毫无征兆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督帅——！！！”

韩肃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完全不顾肋下的剧痛，如同扑火的飞蛾，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