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箭镞铭昭：残阳如血烬复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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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府。澄心斋。
窗外残阳如血，将庭院中几株高大的梧桐树染上一层凄艳的金红。萧凛负手立于窗前，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影挺拔而孤峭。他并未看那如血的残阳，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古井，倒映着手中把玩的一枚小小的、色泽暗沉的玄铁虎符拓片——阳符的另一半。
书房内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沉水香和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紧绷感。方才，当管事回禀“贺礼已送至昭武侯府”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期待与深重恐慌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送那支箭……是他翻遍王府旧库，在尘封的兵器架最深处找到的。当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箭杆上深刻入骨的“昭”字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般的剧痛与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悸动，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
那支箭……属于一个被他遗忘在冰封记忆深处的女子。
那个在鹰嘴崖风雪中为他引开追兵的身影……
那个在冰冷河水中将他推开、自己坠入深渊的决绝……
那个在万蛇窟前燃烧自己、净化污秽的神只般的侧脸……
还有那一声声撕心裂肺、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的呼唤——“凛哥哥”！
所有的碎片，都指向一个人——楚明昭！
可她……真的是他的“昭昭”吗？那个在楚家备受欺凌、最终死于非命的楚寰之女？还是……一个借尸还魂、身负惊天秘密的妖物？那焚尽万蛇窟的金色火焰……那能压制蚀心虫毒的奇异反应（他命太医暗中观察过楚明昭接触箭矢后的脉象变化）……
巨大的困惑、被欺骗的愤怒（如果她一直在伪装）、失而复得的狂喜（如果她真的是昭昭）、以及一种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冰冷恐惧……无数种激烈矛盾的情绪在他冰封的心湖下疯狂冲撞、撕扯！太阳穴的剧痛从未如此刻骨铭心，如同有烧红的钢针在里面搅动！
“王爷，”心腹侍卫统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暗线急报。楚府二小姐楚明月，一个时辰前乔装出府，秘密去了一趟城西‘济世堂’后巷。接头之人……身上有水蛊部‘蛇蜕’刺青残留痕迹。楚明月离开时，袖中似藏有微小瓷瓶。”
水蛊余孽？！蛇蜕刺青？！
萧凛把玩玄铁拓片的指尖猛地一滞！深邃的眼眸瞬间结冰，翻涌起足以冻结灵魂的森寒杀意！
楚明月……柳氏……她们竟敢勾结南境余孽？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一股混杂着狂暴怒意与巨大恐慌的戾气猛地冲上头顶！比蚀心虫毒更猛烈的剧痛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眼前仿佛闪过楚明昭苍白脆弱、倚在偏殿软榻上艰难喘息的模样……若那水蛊余毒再次……
“盯死她！”萧凛的声音冷硬如万载玄冰，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暴戾，“她若敢有异动，格杀勿论！济世堂后巷……给本王掘地三尺！所有相关人等，一个不留！”
“是！”侍卫统领领命，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书房内重归死寂。残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被厚重的云层吞噬，室内陷入一片沉沉的昏暗。萧凛依旧立于窗前，高大的身影在昏暗中如同一尊沉默的杀神。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紧抿的薄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在紫宸殿偏殿，楚明昭呛咳出的、带着青黑色的淤血的冰冷触感……以及那一声微弱的、不受控制的“昭”。
混乱的记忆碎片与眼前楚明月勾结水蛊余孽的冰冷现实疯狂交织。保护她？囚禁她？查明她？毁灭她？
每一种选择都如同淬毒的荆棘，缠绕着他的理智。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玄铁拓片，冰冷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目光穿透沉沉的夜色，如同最锋利的箭矢，射向昭武侯府的方向。
楚明昭……你究竟是谁？
这支箭……和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便是本王给你的生辰“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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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武侯府，书房。
烛火跳跃，将楚明昭倚在圈椅中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那支乌沉的箭矢被她紧紧攥在左手中，箭杆上深刻的“昭”字，在烛光下泛着幽冷而执拗的光。陨星寒铁传来的、丝丝缕缕的温和暖流，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勉强维系着她濒临崩溃的身体与意志，暂时压制着蚀心虫毒疯狂的噬咬。
【陨星寒铁能量持续转化中……蚀心虫毒活性压制：15%！心脉损伤风险下降至：10%！】
【警告！能量转化率过低！压制效果随时间递减！需寻找更高阶能量源或彻底清除虫毒本体！】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一丝无奈。这箭，是药，也是毒。它缓解了身体的痛楚，却将那灵魂深处的伤口，连同前世今生所有的爱恨痴缠，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眼前。
萧凛……你找到这支箭，刻下这个字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是终于想起了那个在风雪中为你引箭的“昭昭”？还是……仅仅作为一个雍亲王，对一枚尚有利用价值的棋子的……一种冰冷的、掌控式的“补偿”？
巨大的酸楚与一种被命运反复嘲弄的悲怆，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过心口。握着箭杆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惨白，微微颤抖。
“大人，”谢云琅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安排在楚府外围的暗哨发现，一个时辰前，楚明月乔装去了城西‘济世堂’后巷。那里……有南境水蛊部‘蛇蜕’刺青的残留气息！她离开时，袖中藏了东西！”
水蛊余孽？！
楚明月果然贼心不死！
楚明昭布满血丝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刀！所有的悲怆与酸楚被冰冷的杀意取代！蚀心虫毒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怒火，在陨星寒铁压制下不甘地躁动，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箭矢，那冰冷的触感与箭镞上深刻的“昭”字，仿佛成了此刻唯一能汲取力量的源泉。
“知道了。”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淬过寒冰的冷静，“加派人手，盯死楚明月和她那个院子。所有进出之人，严查！另外，让林红缨她们最近出入务必小心，入口之物加倍谨慎。”
“是！”谢云琅领命，声音带着铁血杀伐之气。
书房内重归寂静。烛火噼啪一声轻响，爆开一朵细小的灯花。楚明昭缓缓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在手中那支冰冷的箭矢上。指尖缓缓摩挲着那个深刻入骨的“昭”字。
前世的错过，风雪中的失散，鹰嘴崖下的永诀……
今生的猜忌，冰冷的博弈，朝堂上的联手，偏殿中失控的援手，还有这支带着陨星暖意与刻骨铭心的箭……
萧凛，这迟来的生辰“贺礼”，究竟是补偿前世的亏欠，还是开启今生更血腥棋局的钥匙？
你送我这支能压制蛊毒的箭，是知道我身陷囹圄，还是……想用它将我永远拴在你的视线之内？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将神都重重包裹。雍王府的方向，一片沉寂的黑暗，如同蛰伏的巨兽。而楚府的方向，一股名为“楚明月”的毒蛇，正吐着信子，悄然潜伏。
楚明昭缓缓闭上眼，将冰冷的箭镞紧紧贴在因蛊毒而隐隐作痛的心口。那陨星寒铁传来的微弱暖意，与箭杆上深刻字迹带来的冰冷刺痛，交织成一种复杂难言的战栗，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
补偿也好，算计也罢。
这支箭，她收下了。
连同这箭镞所指的、前方更加凶险莫测的血雨腥风，她一并——接下！
残阳如血的馈赠，终将在黑暗中，燃起复仇与救赎的——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