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墙残月，避子惊心（1/2）

夯土崩塌的闷响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混杂着碎石砸落的噼啪声、戍卒濒死的惨嚎、以及狄戎蛮兵骤然爆发的、嗜血的狂吼！巨大的豁口如同地狱张开的血口，浓烈的烟尘混合着血腥气、焦臭味，如同浑浊的浪潮，猛地从缺口处倒灌进堡内！

“墙塌了！狄戎杀进来了！”

“跑啊！快跑！”

“顶住！堵住口子！”

混乱和绝望瞬间攀升到！刚刚因火牛阵混乱而升起的一丝侥幸，被这残酷的现实彻底碾碎！墙头上的戍卒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彻底崩溃！有人瘫软在地，屎尿横流；有人哭嚎着扔掉兵器，转身就向烽燧台方向逃窜；只有少数几个被血勇激红了眼的老兵，嘶吼着试图冲向缺口，用血肉之躯去阻挡那汹涌而入的死亡洪流！

楚明昭站在豁口侧翼的残破墙垛上，单薄的身躯在烟尘狂风中微微晃动，却如同钉死在岩石上的标枪。冰冷的铁枪横在身前，枪尖因用力紧握而微微颤抖，倒映着豁口外那无数张狰狞扭曲、挥舞着弯刀咆哮冲来的狄戎面孔！

腰腹间那永恒的幻痛，在此刻化为实质的冰冷利刃，狠狠贯穿她的意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肺部撕裂般的灼痛。脑中系统的警报如同冰锥反复凿击：

【警告！墙体坍塌！防御体系失效！】

【警告！敌方步兵主力涌入！数量：200+！】

【警告！关键人物‘萧凛’关注度持续锁定！身份暴露风险：35%！精神力：3\/10（持续消耗中）！】

豁口处，冲在最前的几个狄戎蛮兵已经踏着同袍和戍卒的尸骸，挥舞着染血的弯刀，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狞笑着扑向堡内！他们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杀戮的光芒，目标直指那些惊慌逃窜的弱小！

“拦住他们！”刘猛的声音如同破锣，带着血沫从豁口另一侧传来。他和几个敢死队员刚刚从牛群地狱里侥幸脱身，浑身浴血，刀口卷刃，此刻如同疯虎般扑向缺口，试图用残躯阻挡这致命的洪流！一个狄戎蛮兵狞笑着挥刀劈向一个吓傻了的少年戍卒！

楚明昭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犹豫，只有一道撕裂烟尘的、冰冷的寒光！

她脚下在残破的墙垛上猛地一蹬！身体如同离弦的劲矢，借助下冲之势，手中铁枪化作一道追魂夺命的银线，直刺那挥刀狄戎的咽喉！

嗤——！

枪尖精准无比地穿透皮甲，撕裂喉骨！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飙射而出，溅了那少年戍卒满头满脸！那狄戎蛮兵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中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恐，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楚明昭身形毫不停滞，落地瞬间枪杆横扫！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另一个试图偷袭刘猛的狄戎蛮兵腰肋！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蛮兵惨叫着倒飞出去，撞翻了身后两个同伴！

“结阵！背靠背！守住缺口！”楚明昭厉声嘶吼，声音被烟尘呛得沙哑，却带着一种斩断混乱的穿透力！她手中铁枪如毒龙出洞，点、刺、扫、砸！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蓬血雨！楚家枪法“举重若轻，破甲无形”的精髓，在这狭窄血腥的豁口处，被她发挥到了极致！

她的动作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每一招都直奔要害，简洁高效得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枪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道致命的银弧，不断收割着狄戎蛮兵的生命！

【预判：左前方45度，弯刀劈砍！轨迹分析完成！建议：沉肩，枪尾反撩！】

冰冷的提示音伴随着淡蓝色的轨迹线在视野边缘一闪而逝！楚明昭几乎是本能地沉肩侧身，手中长枪顺势向后一撩！枪尾带着沉闷的风声，精准地撞在一柄从侧翼劈来的弯刀刀背上！

铛！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那偷袭的蛮兵只觉得虎口剧痛，弯刀险些脱手！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楚明昭回身的枪尖已如毒蛇吐信，闪电般刺穿了他的心窝！

血！滚烫的、粘稠的、带着浓烈腥气的血！不断泼洒在楚明昭的脸上、身上！冰冷的铁甲碎片和温热的血肉碎块溅射开来，黏在皮肤上，带来令人作呕的触感。脚下是粘稠滑腻的血泥混合物，混杂着破碎的内脏和泥土，每移动一步都异常艰难。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狄戎身上浓重的膻臭、火焰的焦糊，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地狱气息，无孔不入地钻入鼻腔，刺激着胃袋疯狂翻涌！

腰腹间的幻痛在剧烈的厮杀中仿佛被点燃，化作一团灼烧的火焰，与外界真实的血腥和冰冷疯狂撕扯着她的神经！每一次格挡、每一次突刺，都牵扯着那处致命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浸透了内衫，又被体热和战场的热浪蒸腾，黏腻地贴在身上。

【精神力：2\/10！警告！过度消耗将导致‘战场预判’强制关闭！】

系统的警报声带着一丝刺耳的尖锐。

楚明昭咬紧牙关，舌尖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不能停！缺口必须堵住！她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手中铁枪舞动得更快！枪影翻飞，如同绞肉的风暴，硬生生在豁口处卷起一片死亡禁区！刘猛和几个还能站着的敢死队员被她这不要命的打法激起了最后的凶性，嘶吼着围绕在她身侧，用残破的兵刃和身体，死死顶住了狄戎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豁口狭窄，狄戎的人数优势无法完全展开，竟被这区区数人用血肉和疯狂暂时钉死！尸骸在豁口处迅速堆积，形成了一道令人胆寒的尸墙！

然而，人力终有穷尽！楚明昭的手臂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挥枪都沉重无比。腰腹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她的意志。刘猛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流淌，脚步已经踉跄。其他几个敢死队员更是死伤殆尽！狄戎蛮兵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踩着同伴的尸体，咆哮着再次涌上！

“呃啊！”刘猛被一个蛮兵狠狠撞开，踉跄后退，露出了致命的空档！另一柄淬毒的弯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直劈楚明昭因格挡而暴露的左侧颈项！角度刁钻，速度奇快！

楚明昭瞳孔骤缩！枪势已老，回防不及！预判视野中，那代表致命威胁的猩红轨迹线瞬间放大！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凄厉到刺破耳膜的锐响，毫无征兆地从堡外远处那山崖阴影处破空而至！

那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只看到一道模糊的、撕裂空气的黑色残影！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索命箭矢！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器穿透血肉的闷响！

那柄即将劈中楚明昭脖颈的淬毒弯刀，连同握刀的那条粗壮手臂，被那道黑色箭矢精准无比地贯穿、撕裂！箭矢上蕴含的恐怖力量带着那条断臂和弯刀，狠狠钉在了楚明昭身后摇摇欲坠的夯土墙上！箭尾犹自嗡嗡剧颤！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猛地从断臂处狂飙而出，劈头盖脸地浇了楚明昭半边身子！那蛮兵脸上的狞笑瞬间化为极致的痛苦和茫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轰然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神乎其技的一箭，如同按下了暂停键！豁口处疯狂厮杀的双方，动作都出现了刹那的凝滞！所有目光，骇然地投向那支兀自钉在墙上、尾羽还在剧烈颤动的黑色长箭！箭杆通体乌黑，唯有靠近箭簇处，刻着一道极其细微、却凌厉无比的闪电纹路！

镇北将军，萧凛的追魂箭！

楚明昭猛地抬头，染血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穿透弥漫的烟尘和混乱的战场，死死钉向山崖阴影处那个玄甲黑马的身影！

他依旧勒马立于崖边，青铜面具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面具的眼孔之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穿过遥远的距离，沉沉地落在她的身上。没有关切，没有援手的温情，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审视！仿佛刚才那救下她性命的一箭，不过是随手射杀了一只碍眼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