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绝境重逢（1/2）

萧衡踏入空间裂缝的刹那，冰冷与黑暗如潮水般将他吞没。

那不是寻常的黑暗，而是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漆黑。它缠绕着他的四肢，试图钻入七窍，侵蚀每一寸皮肤。额头的混沌印记本能地亮起灰白光芒，将黑暗隔绝在外，但光芒也在迅速黯淡——维持混沌领域已经消耗了他大半力量。

裂缝很长，仿佛没有尽头。萧衡在黑暗中坠落，耳边是源暗之主若有若无的低语，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母亲献祭时的决绝，哥哥被吞噬时的眼神，父母在领域破碎前最后的不舍……每一个画面都像刀子，在他心上刻下深深的痕迹。

但他没有哭。十岁的身体里，承载着超越年龄的坚韧。他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混沌印记，回忆建木之心传承的信息。

第七层试炼，“归一”。不是力量的融合，而是意志的淬炼。要在源暗之主的巢穴中保持自我，要在绝对的黑暗中点亮心灯，要在无尽的绝望中……找到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终于触及实地。

萧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水面上。水面如镜，倒映不出任何光线，只有无边的黑暗。远处，那颗黑色的太阳依旧悬浮在半空，但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活跃。太阳表面，无数张扭曲的面孔挣扎、哀嚎，那是三百年来被源暗吞噬的灵魂。

而在太阳正下方，琥珀的碎片散落一地。原本封印萧绝的地方，现在空无一物。

“哥哥……”萧衡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我在这里。”

声音从身后传来。萧衡猛地转身，看到了萧绝——不，是和萧绝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年，但气质截然不同。

眼前的少年身穿黑袍，长发如墨，额头的印记是纯粹的黑，只有最中心有一点微不可见的金芒。他的眼睛也不再是一金一黑，而是完全的漆黑，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最重要的是，他周身散发着恐怖的源暗气息，那气息浓郁得让周围的空间都在扭曲。

“哥哥，你……”萧衡后退一步，混沌印记本能地亮起警戒的光芒。

“我被同化了。”萧绝——或者说，占据萧绝身体的存在——平静地说，“源暗之主将我的意识与它的部分意志融合，现在我是它，也是萧绝。或者说，我是它为了控制你而准备的……钥匙。”

他伸出手，掌心浮现一枚漆黑的种子——正是萧衡体内的源暗种子在外的投影。

“你体内的种子，与我同源。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引爆它，让你瞬间被源暗侵蚀。”黑眸少年微笑，那笑容冰冷而残酷，“但我不会那么做。完美的容器需要完整的意志，否则就失去了价值。所以……”

他打了个响指。

黑色太阳忽然投下一道光柱，将萧衡笼罩其中。光柱中，无数黑色的符文如活物般游走，试图钻入他的身体。萧衡想反抗，但体内的种子开始剧烈躁动，与外界的符文产生共鸣，让他浑身剧痛，几乎无法动弹。

“第七层试炼，现在开始。”黑眸少年轻声道，“要么被同化，成为源暗之主的完美容器；要么……在绝对的黑暗中，找到那条连建木都未曾指明的路。”

“哥哥……你真的……完全被控制了吗？”萧衡强忍着剧痛，死死盯着那双漆黑的眼睛。

黑眸少年沉默片刻，眼中那点金芒微微闪烁了一下：“重要吗？无论我是否还有自己的意识，结局都不会改变。三天后月蚀之夜，源暗之主将完全苏醒，降临这个世界。而你……要么成为它的躯壳，要么……”

他顿了顿，声音中终于有了一丝属于萧绝的情绪：“要么就像母亲期望的那样，找到第三条路。虽然……那几乎不可能。”

光柱中的压力骤然增强。萧衡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头冷汗淋漓。

但他没有放弃。混沌印记全力运转，灰白色的光芒艰难地对抗着黑色符文的侵蚀。脑海中，建木之心的传承信息一一浮现，与眼前的情况对照、分析。

然后，他发现了破绽。

建木遗址，第六层。

林悠然跪在建木之心的碎片前，双手颤抖地收集着那些残存的光点。萧衡强行开启混沌领域送走他们时，建木之心也承受不住那股力量，碎裂成了数十块。每一块碎片都还散发着微弱的青光，但光芒正在迅速黯淡。

“还有救吗？”萧景澜沉声问。他身上的伤已经简单包扎过，但脸色依旧苍白——为了在混沌领域崩溃的瞬间保护林悠然，他硬扛了数道源暗攻击。

苏淮安检查着碎片，眉头紧锁：“建木之心是建木本源凝聚而成，理论上只要本源不散，就能重新凝聚。但需要庞大的生机之力和……时间。而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抬头看向天空——虽然遗址内没有真正的天空，但能感觉到外界的时间流逝。距离月蚀之夜，还剩不到一天。

“衡儿说，要集齐七枚真正的青竹令。”林悠然擦去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现在有几枚？”

“两枚。”萧景澜取出青竹杖和水行令，“我手里的青竹杖，你身上的水行令。沉剑渊祭坛上有三枚被污染的——雷行令、火行令、土行令，但它们已经成了源暗之主的工具。遗址第五层的万识之剑应该对应‘智’之令，但已经消散。第七枚……”

“在教主手里。”苏淮安接口，“完全被污染的那枚。七令对应七种属性：生机、水源、雷霆、烈火、厚土、智慧，以及……第七枚对应的应该是‘混沌’或者‘平衡’。那枚令一旦被彻底污染，就意味着平衡被打破，源暗将再无忌惮。”

林悠然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光芒：“那就去夺回来。教主在沉剑渊，我们现在就……”

“不。”萧景澜拦住她，“沉剑渊现在被漠北联军和三眼教重重包围，硬闯等于送死。而且教主手中那枚令已经完全污染，就算夺回来，我们也没有净化它的能力。”

他看向建木之心的碎片：“也许答案在这里。建木既然留下这处遗址，就一定留下了应对之法。我们再仔细找找。”

三人在第六层仔细搜寻。草地、小溪、巨树周围，每一寸土地都不放过。但除了建木之心的碎片，这里似乎再无他物。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在提醒他们萧衡正在承受的痛苦。

就在林悠然几乎绝望时，她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建木之心的碎片，落地的位置似乎不是完全随机的。她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些碎片的分布。

“景澜，苏公子，你们看。”她指向地面，“这些碎片……好像在组成一个图案。”

萧景澜和苏淮安凑过来。确实，数十块碎片看似散乱，但若以某种角度观察，能发现它们隐约形成一个环形，环形中央的地面微微凹陷。

萧景澜用剑尖轻轻挖掘凹陷处的土壤。挖了约半尺深，剑尖触到了硬物——是一块青石板。他将石板撬起，下面露出一个狭小的暗格。

暗格中，放着一卷竹简。

竹简极其古老，竹片已经发黑，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那是用青木文书写的，林悠然本能地能读懂。

“这是……”她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凝重，“建木陨落前留下的……最后预言。”

“上面说什么？”萧景澜急问。

“预言说，三百年后源暗将再次苏醒，届时会有混沌之子诞生。混沌之子有两个选择：成为源暗容器，或者重铸建木。但如果选择重铸建木，需要付出巨大代价——需要七枚青竹令齐聚，需要圣莲血脉献祭，需要狼神契约者以生命为引，还需要……混沌之子自身作为建木重生的根基。”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也就是说，无论哪种选择，衡儿都……”

都会死。要么被源暗夺舍，要么成为建木重生的祭品。

萧景澜一拳砸在地上，指节崩裂出血：“就没有别的路吗？！”

苏淮安接过竹简继续看，忽然眼睛一亮：“等等……这里还有一段，字迹很淡，像是后来加上去的。”

他仔细辨认：“‘然天地留一线生机。若得‘同源双子’齐心，以混沌净化源暗，以建木重塑平衡，或可……两全。’”

同源双子！萧衡和萧绝！

“意思是要他们兄弟联手？”林悠然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可萧绝已经被源暗控制……”

“未必完全控制。”萧景澜忽然说，“刚才在第五层，萧绝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他完全可以在我们最脆弱的时候偷袭，但他没有，反而指点衡儿。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他最后说的那句话——‘给这个故事，一个圆满的结局’。那不像是完全被控制的人会说出来的。”

苏淮安点头：“确实。源暗侵蚀需要时间，萧绝被吞噬才几天，不可能完全失去自我。也许……他在等待机会。”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们？”林悠然问。

竹简的最后一段给出了答案：

“欲助双子，须集七令。然污染之令，需以‘双生血’净化。双生血者，同源双子之血交融也。”

双生血！萧衡和萧绝的血！

但萧绝在归墟之眼核心，被源暗之主控制。萧衡也在那里，正在接受第七层试炼。他们要如何取到两人的血？

“也许……”林悠然看向手中的青竹杖和水行令，“不需要取血。我们是他们的父母，我们的血脉中，有他们的印记。”

她划破指尖，将一滴血滴在青竹杖上。淡金色的圣莲之血沿着杖身流淌，激活了杖中沉睡的生机之力。杖头那朵青莲虚影再次绽放，莲心处，浮现出萧衡的虚影——那是血脉印记的显化。

萧景澜也划破手指，将狼神之血滴在水行令上。银色的光芒与碧蓝水光交融，水行令中浮现出萧衡的另一面——继承自父亲的漠北血脉印记。

两枚竹令开始共鸣，青光和碧光交织，在空中投影出一幅画面——

那是归墟之眼核心的景象！

画面中，萧衡被黑色光柱笼罩，浑身爬满黑色符文。他单膝跪地，额头的混沌印记明灭不定，显然在苦苦支撑。

而黑眸少年——萧绝——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但他背在身后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仔细看会发现，他左手的指尖正一点一点亮起金色的光芒，那光芒极其微弱，却顽强地穿透了周身的黑暗。

“哥哥……在抵抗！”林悠然惊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