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第一根龙骨（2/2）

陈沧澜连忙披上外衣，带着主要工匠上前见礼。

刘睿摆手免礼，目光第一时间就被船台上那根巨大的龙骨吸引。他缓步走近，仰头看着这黝黑的、刚刚落定的“脊梁”。即便见惯了神机坊的各种造物，亲眼看到这按照自己提供理念、由这个时代工匠具体实现的、代表着海上力量的第一个实体构件，心中依然升起一种难言的触动。

“这就是龙骨？”刘睿问道，伸手触摸那冰凉坚硬的木质。

“回王爷，正是。”陈沧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此乃船之根本，命脉所在。其线型走向，参照了王爷所示飞剪船首理念，前段瘦削延展，以利破浪；中后段逐步增宽，以保稳性承载。所用铁杉木，乃北疆百年良材，拼接之法与加固手段，综合了公输先生之巧思与传统船艺，确保万无一失。”

公输衍也走上前，指着龙骨拼接处那些复杂的榫卯和铁箍：“王爷请看，此处‘阴阳连环扣’，辅以钢销导引，强度远超寻常搭接。铁箍分段热铆，与木材结合紧密，防腐防松。待船壳板铺就，内部水密隔舱板立起，将与龙骨形成纵横交错的‘井’字框架，整船结构之坚固，当远超当前任何同级海船。”

刘睿仔细听着，目光沿着龙骨的弧线移动。他能看出，这龙骨并非笔直，而是有着精妙而流畅的纵向弧度（即“龙骨挠度”），这关系到船只的航行性能。虽然细节工艺与前世不同，但追求速度与稳定的核心理念，已经清晰地体现在这最初的骨架之上。

“很好。”刘睿点点头，转向陈沧澜和所有围拢过来的工匠，声音清晰而沉稳，“今日，我北疆水师第一舰之龙骨落定。此非一木之安，实乃我北疆向海图强之志，初次具现于有形。”

他环视众人，目光扫过一张张饱经风霜或充满朝气的面孔。“本王深知，造船之艺，千头万绪，艰苦卓绝。尤以此新式船型，诸多尝试，或遇挫折，或需反复。然，本王今日于此，只强调一事——”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质量，重于速度；坚固，重于取巧。此船，乃我北疆水师之始，标杆所在。宁可慢工出细活，不可因急而生瑕。每一块木板，每一颗铁钉，每一道缝隙，皆需精益求精，经得起风浪考验，经得起战火洗礼。此舰若成，当为海上堡垒，为我北疆拓海之基石，而非匆匆下水、徒有其表之玩物。诸位，可能明白？”

陈沧澜身躯一震，率先抱拳，朗声道：“王爷训示，我等谨记于心！必以性命担保，此舰之质量，绝无半分含糊！”

“谨记王爷训示！”众工匠齐声应和，声浪在船厂回荡。

刘睿颔首，对公输衍道：“公输先生，神机坊需全力配合船厂，所需之特殊铁件、连接构件、乃至未来舰上所用之弩炮基座、转向舵机等，皆需提前设计试制，确保与船体建造无缝衔接。”

“老朽领命！”

“陈总管，”刘睿又看向陈沧澜，“龙骨既定，后续建造，你全权负责。人力、物料若有短缺，可直接行文赵将军或沈万三协调。训练营那边，首批水手之基础操舟、帆缆训练，亦需尽快与舰船建造进度匹配。”

“末将领命！”

交代完毕，刘睿没有过多停留，在赵千钧陪同下，又视察了正在艰难进行“锻骨”训练的水手营地，以及沿海新设立的几个了望哨点初址，便匆匆离去。身为北疆之主，他无法在此久留，但亲临龙吟湾，为第一根龙骨奠定仪式站台，并强调“质量第一”的原则，其象征意义和指导意义，已足够深远。

夕阳将龙吟湾染成金红。船台上，那根巨大的龙骨在余晖中投下长长的阴影，如同一条沉睡的黑龙，等待着被血肉（船壳）覆盖，被帆桅（风骨）加身，最终苏醒，昂首吟啸，冲向那片无垠的深蓝。

第一根龙骨，已然扎根。

北疆的海洋之梦，有了最坚实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