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谷无主,契生根(2/2)

她让人拆了腿上的夹板,露出青肿的右腿,骨头茬子支棱着,渗着血。

春桃倒抽一口冷气,想冲上来,被燕迟拦住。

苏芽摸出火折子,点燃铁条,在火盆里烧得通红

“这骨头断了,能长回去,是因为它记得怎么长。”

她咬着牙,把烧红的铁条按在伤口上,焦糊味混着血腥气腾起来

“我们的契,也得记得怎么自己走。”

石判突然跪下,靛青长袍沾了雪

“芽主,是我糊涂。前日小环划圈时我就该明白——苏芽不在,契在。”

“起来。”

苏芽扯了块布裹住腿

“从今日起,立‘契行录’。字痴,你每日讲读,记清楚制度无主时怎么跑的。燕迟,你写。”

燕迟跪在她脚边,蘸了墨,第一行字落在契行录上

“主不在,契自行。”

七日后,苏芽拄着拐杖站上议事台。

她没穿皮氅,只裹了件旧棉袍,拐杖是木爷新削的,带着松脂香。

“首领之杖,不如火时官一炭笔。”

她说着,把拐杖劈成两段,一段扔进火道,火星子“噼啪”炸起来;一段递给小环

“以后每月初一,是‘契省日’。停劳半日,只做三件事——查漏、提疑、改契。”

农老九第一个举手

“我提个议!战妇轮训新民,省得新户总说不懂火道规矩。”

春桃攥着刀鞘站起来,刀镡上的冰珠“滴”地落了

“我自请记过,前日擅动令权,削火三日。”

张铁搓着双手

“火道设暗记吧,像木爷刻的户枝那样,冻裂前能摸出来。”

木爷抱着合契环过来,新刻的痕在环外圈转,旧痕咬着新痕,像两排牙齿。

“芽主你看,”他指了指,“契是活的,会自己长。”

夜里,燕迟去祠堂给祖先上香,见苏芽坐在接生簿前,灯芯跳了跳,照见她在簿子边角写的字

“领导不是站在高处的人,是第一个弯腰修管的人。”

他吹灭灯,月光透进来,那行字像块碑,立在雪地里。

“芽主!”

巡谷的汉子撞开祠堂门,身上沾着雪

“风雪裂谷处……抬回个冻僵的少年,还有气!”

苏芽扶着门框站起来,右腿的伤处还在疼,可她笑了。

合契环的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她脸上,像照在块刚裂开的冰——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咕嘟咕嘟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