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灰犬衔牌,荒原来投者(1/2)

雪雾里的哭喊声渐近,像一把钝刀在冻硬的空气里划拉。

苏芽抬手遮住眉骨,雪粒子撞在指节上生疼——那哪是流民?

分明是被雪狼啃剩的羊,三十多号人,老的咳血,小的光脚,最壮的汉子胳膊上还插着半截箭杆,血早冻成了黑痂。

为首的老者跪到钟台下时,破陶罐“当啷”磕在青石板上。

苏芽蹲下身,见罐底沉着半把焦米,焦糊味混着老人身上的尸臭直钻鼻腔——是烧了粮囤才抢出的命根子。

“雪匪夜袭……”

老人喉结动了动,冻得发紫的嘴唇直打战

“屋舍全塌了,崽子们……崽子们三天没喝上热汤了。”

老秤头凑过来,市正的木牌在腰间晃荡。

他捻着焦米看了看,又扫过人群里缩成一团的老妇、抱着冻僵布偶的孩童,皱眉道

“按入市三问,没手艺没劳力,拿什么换粮?”

铁舌突然从市律案后站起来,结巴得厉害

“可……可守……守市法!”

他手指戳着新立的律碑

“前、前日王阿婆教小娃背《千字》,不也、也换了半块盐?”

苏芽摸出腰间的兽骨哨子,含在嘴里吹了声短调。

小禾从医坊帘子里钻出来,手里端着陶碗——温水里浮着两片姜。

她蹲在老人跟前,把碗递过去:

“喝口暖的,慢慢说。”

老人捧碗的手直抖,姜汤泼在雪地上,洇出一片暗黄。

苏芽望着人群里一个攥着木棍的少年——他正用木棍在雪地上画着什么,线条歪扭却看得出是雪橇的轮廓;还有个盲眼妇人,指尖轻轻摩挲着路边的野蒿,鼻息微张,像在辨认气味。

“发试牌。”

苏芽拍了拍老秤头的肩

“暂居半月,每日扫雪半里,换稀粥一钵。”

老秤头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话——他看见那少年画的雪橇图被风卷起,飘到苏芽脚边,她弯腰拾起来时,眼底有光。

果然,第二日那少年就被春桃拎到了冰轨前。

“这破木头能拉粮?”

战妇队长把雪橇往地上一墩,冰碴子溅了少年一脸。

少年没躲,伸手抚过轨面

“加铁条,垫兽皮,从南山到市心能省半柱香。”

苏芽递过技工牌时,他的手在抖

“我阿爹……阿爹以前是木匠,教过我……”

“现在你是北谷的技工。”

苏芽拍他后背

“带五个人,三天给我改出样来。”

盲妇被小禾领进医坊那天,正赶上药童在筛苍耳子。

她伸手抓了把药,放在鼻下嗅了嗅

“这味冲,是苍耳;这股苦,是黄芩。”

小禾眼睛亮了——她筛药总混进碎叶,盲妇的手指却像长了眼睛,三两下就分出了药材和杂质。

“您教我认药?”

小禾把药杵递过去,盲妇摸着杵柄笑了

“我这把老骨头,也算有点用了。”

燕迟的市律补条是在第七天写好的。

他蹲在暖棚里,狼毫笔在竹片上走得飞快

“老弱病残入共济段,听声记事、教童育幼皆可履约。”

苏芽凑过去看,见他在“教童”二字旁画了个圈,批注

“王阿婆识得三百字,可授蒙学。”

“你倒会捡现成。”

苏芽笑着戳他手背

“昨日那小娃背《三字经》,你在旁边听得比谁都认真。”

燕迟耳尖发红,笔锋却没乱

“规则要活,才能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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