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暖不是烧出来的,是传下来的(1/2)

谷里的风还是尖的,却裹了层温软的壳。

产房里婴儿的啼哭不再像被冰碴子硌着,奶声奶气的,能飘出半里地;寒窖前的老周头把捂了三个月的老羊皮袄往胳膊上一搭,蹲在石阶上晒脸,皱纹里全是松快

“这砖焐得比炕头还匀实。”

苏芽站在育苗堂门口,看两个小娃追着飘起的棉絮跑,棉絮擦过新铺的暖砖,竟没沾半星冰碴。

她拇指抵着食指,指甲盖在掌心掐出个白印——地火已经稳了七日,陶娘的窑炉昼夜不歇,暖砖像长了腿似的往各处钻。

可她昨晚巡谷时,看见西头王二家的灶膛里堆着半筐炭,分明够烧到后半夜,偏要再去捡两截干柴;东头的小媳妇给孩子裹襁褓,里三层外三层,倒把暖砖空出半块来晾着。

“陶婶,停窑三日。”

她转身进了陶坊,窑火烧得正旺,陶娘抹了把汗刚要应,又惊得手一抖

“停?可寒窖还缺二十块——”

“缺的我让春桃带人去凿冰砖垫着。”

苏芽指节敲了敲窑壁

“火太易得,人就忘了冷。等他们半夜冻得缩成虾米,才知道暖砖不是天上掉的。”

陶娘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劝——她跟苏芽打了小半年交道,知道这女人眼里揉不得“理所当然”。

日头爬到阳口最高处时,谷里的少年们挤在冰崖下。

苏芽抱臂站在凿出的石台上,脚边摊着拓在石板上的冰书解文

“每人背一段,背不出的,今夜去守寒缝。”

“寒缝?”

有个小瘦猴抖了抖,去年冬天守过寒缝的娃脸都白了——山壁裂缝里的风像刀,吹得骨头缝里冒凉气,守一夜能掉层皮。

“‘火行三夜,人始知暖’——知道为什么写‘始知’?”

苏芽弯腰拾起块碎冰,“因为暖不是白给的,是拿冷换来的记性。”她目光扫过缩成一团的少年,最后停在人群边缘的字痴身上。

那孩子抱着半卷拓本,手指把纸边攥得发皱,却直着脖子往前挤了半步。

“叔……叔,‘中虚’是啥?”

有个扎羊角辫的女娃突然拽他袖子。

字痴的手抖得厉害,喉结滚了滚,声音却清亮

“‘中虚’不是空,是留一口气——火要喘。”

他指了指远处地火口的陶管

“就像陶婶烧窑要留风眼,火太闷要憋死,太冲要烧穿,得喘匀了。”

苏芽听见周围响起抽气声——这是字痴头回在众人面前说话。

他从前缩在典籍台角落,别人问字他就写在手心,如今脊背挺得像根新竹,眼睛亮得能照见冰书的蓝光。

“字痴,从今日起,你是首任讲字人。”

苏芽话音未落,少年们“轰”地围上去,问“暖”怎么写,“火”为啥要喘。

字痴的耳朵尖红得滴血,却没躲,低头翻着拓本:“‘暖’字左边是日,右边是爰……”

人群后,文娘捏着炭笔的手紧了紧。

她原是缩在最后面的,此刻却往前挪了两步,袖口蹭过冰书石板,在“火传七代”那行字下轻轻画了道。

等暮色漫进谷里,她摸黑溜到典籍台,怀里的布包焐得发烫——那是她藏在炕洞底半年的半页冰书,边角还留着烧过的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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