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石头开口说话(1/2)
西寨墙根的积雪被日头晒出层薄冰,几个孩童正蹲在青石板上,小拇指勾着小拇指比画。
最前头扎羊角辫的女娃鼓着腮帮子,把\吃饭\二字的口型夸张地张成o型,后面的小毛头跟着歪嘴模仿,活像一串被线牵着的泥偶。
\瞎比划什么!\
柳六郎的青布衫下摆扫过冰面,惊得孩子们像受了惊的麻雀,\轰\地四散。
他甩了甩广袖,眉峰拧成结:
\观讼堂的规矩是教你们认字断理,不是学这些歪门邪道!\
哑讼从墙后转出来,手指快速在胸前划了个圈,又点了点自己耳朵。
女娃壮着胆子拽住柳六郎的袖口:
\阿叔,我们在学老听爷爷的本事!前日他审王屠户作伪证,就看那刁妇嘴唇抖三抖,就拆穿她根本没看见张三偷肉!\
柳六郎的怒容顿了顿,目光扫过哑讼比划的手势——那是\听\的形状,手掌虚扣在耳后。
\他们不是在玩。\
燕迟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他抱臂站在竹影里,墨色发带被风掀起一角,
\是在学一种新话。\
他走到孩子们中间,蹲下身,用指尖在冰面上画出口型:
\唇语不是歪道,是让说不出话的人,也能把理喊出声。\
女娃眼睛亮起来,踮脚拽燕迟的袖子:
\阿迟哥哥,你教我们'理'怎么说?\
燕迟屈指刮了刮她鼻尖,喉结动了动,慢慢张开嘴——上唇平,下唇微收,正是\理\字的口型。
孩子们立刻挤成一团,你学我的歪嘴,我学他的龇牙,连哑讼都跟着用手语比了个\理\,指节在风里冻得通红。
柳六郎望着这场景,广袖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讼牌。
那是块磨得发亮的枣木牌,刻着\观讼\二字,他带了十年,如今竟有些硌手。
当晚,老听的竹屋飘出米酒香。
燕迟提了半坛新酿,见老听正就着月光补鞋——他耳背,但听力越好的人,看唇越准,这双眼睛早练得比猎鹰还尖。
\老丈。\
燕迟将酒坛放在矮几上,酒液晃出几滴,在粗陶碗里溅起小泡,\若设个'唇语庭',专理聋哑噤声的案子,您愿当首师么?\
老听的手顿在鞋帮上。
他活了六十岁,前五十年在市井被人当哑巴对待,后十年在谷里替人读唇断案,可\当首师\这三个字,他连梦里都不敢想。
米酒的热气漫上他的眼尾,他摸过炭笔,在桌案上重重写下一个\敢\。
墨迹未干,字角洇开个小晕,像滴没落下的泪。
首案来得比预想快。
三日后晌,暖室管事揪着个十二岁的聋童往外拖
:\这小傻子成日蹲在炉边发愣,扫雪都扫不利索,留着白费炭!\
苏芽正翻着《雪讼录》,闻言\啪\地合上竹卷。
她腰间的银刀随动作轻撞桌角,发出清响:
\设唇语庭。老听主审,柳六郎、石判列席。\
暖室的炭火烧得正旺,老听坐在上首,面前摆着哑讼新制的\情绪板\——红笔标怒,蓝笔标悲,黄笔标喜。
聋童缩在角落,指甲缝里还沾着炉灰。
老听招招手,用手语比了个\说\,手掌从嘴前向外推。
孩童的眼睛亮了。
他抬起冻得发红的手,指尖先比了把扫帚,又画了个圆圈(炉子),再拍拍自己胸口。
哑讼立刻在情绪板上点了黄点,轻声道:
\他说,每日扫雪护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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