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墙里有娘,她说别信祖宗话(1/2)
地宫的震颤像被巨斧反复劈砍的朽木,头顶的石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苏芽攥着燕迟药箱的手沁出冷汗,她能感觉到掌下的牛皮裹布正随着地脉一起颤动——这不是普通的震,是活物濒死前的抽搐。
\半个时辰!\
铜耳的尖叫混着石屑砸下来,他的铁尺抵着地面,指甲缝里全是血
\龙脉虽死,怨气还在啃地骨!再不走,咱们都得变陵下砖!\
话音未落,阿灰突然发出闷吼。
这只总爱把下巴搭在苏芽靴筒上的老狗王,此刻前爪深深抠进冻土,脖颈的毛炸成刺,竟挣断了春桃手里的皮绳。
它冲向主祭殿右侧的残墙,那里堆着半人高的碎砖,其中一块还嵌着半截褪色的朱漆门环。
\阿灰!\
春桃举着火把要追,被苏芽抬手拦住。
稳婆的直觉在头皮上跳——这狗能闻出三十步外的腐尸味,此刻发疯似的刨墙,绝不是冲野鼠去的。
她弯腰捡起块碎陶片,在掌心蹭了蹭,转头对小禾道
\刺。\
小禾解下腰间的牛皮囊,抽出三寸长的银针。
这姑娘跟了苏芽三年,早把师父的\稳婆三问\刻进骨头里:摸、刺、听。
此刻她半跪在阿灰旁边,银针轻轻叩击墙面,第一下闷响,第二下空鸣,第三下时,连苏芽都听见了空洞的回响。
\空心。\
小禾抬头,眼睛亮得像雪夜的星。
地哑突然挤过来。
这个守了北陵四十年的哑仆,此刻用铁钎抵着墙根,以三长两短的节奏叩击。
当第三下尾音消散时,墙里竟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叩,像枯树枝敲在瓦罐上。
他的手猛地抖了下,铁钎\当啷\掉在地上,抬头时眼眶通红,用砸石的方式拼出一串急响——苏芽听懂了,那是\活的\。
\拆。\
苏芽抽出稳婆刀,刀尖插进砖缝。
春桃的短斧紧跟着落下,砖石纷裂的刹那,夹道里的腐霉味涌出来,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墙内蜷缩着个白发女人。
她裹着褪色的墨绿宫裙,裙摆结着冰碴,怀里抱着半块发黑的霉苔。
小禾刚摸到她手腕就倒抽冷气
\脉若游丝!皮肤比雪还凉,可......\
她掀开女人的眼皮,瞳孔在火把下缓缓收缩
\她能看见光。\
\三十年了。\
女人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铜器
\北陵封门那日,我端着长明灯往祭殿走,被奉常寺的人推进墙缝。他们说'掌灯女该殉陵',却连棺材都不肯给。\
她的手指抠住小禾的手腕,指甲缝里全是墙灰
\姑娘,我喝雪水,嚼墙皮,数着砖缝里的青苔活......就等有人来问一句,那疯王的阵,到底锁着什么。\
苏芽蹲下来,把药箱里的姜茶灌进她嘴里
\锁着什么?\
\锁着他的疯。\
女人笑了,嘴角裂开血口,
\宠妃病死那年,他找巫者借地火还魂。地火是地下的毒龙,抽多了要地裂山崩。可礼官们怕担责,就编出'龙脉枯竭需献祭'的谎。他们跪在我砌墙的砖前念《礼经》,说'为民请命',说'祖宗有灵'......\
她突然抓住燕迟的袖口
\你看这龙纹,像不像我当年擦的那盏长明灯?灯油是童男童女的血,照的不是龙脉,是疯王的棺材板!\
燕迟的手指攥紧了腰间的玉牌。
那是他做质子时,母妃塞给他的,刻着\经世致用\四个字。
此刻玉牌硌得他掌心生疼,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礼经》里写'血祭十二眼,换得五谷生'......\
\假的。\
女人打断他
\我亲眼见三位谏臣在殿前自焚,血书'止祭'。第二天,他们的名字就被刻进《逆臣录》。礼官们对着焦尸念'祖宗显灵',说'乱臣当诛'。\
她突然眯起眼,盯着燕迟的眉骨
\你像那个御史的儿子——他死前喊,'后人莫信祖宗话'。\
地哑的铁钎突然猛击地面三下。
这是影行哨的暗号:敌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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