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家书万金各不同(2/2)
撕开一看,偌大的信纸上,只有工工整整、却同样简练到令人发指的七个字: 「问父王安。儿羽安。」
司徒星河:“……”
他额角青跳了跳,不死心,又随手抽出一封清漓写给王妃的信。
厚厚一沓,他耐着性子看去:
「……女儿今日习字,写坏了三张纸,伍嬷嬷说女儿的字太差,罚女儿抄了十遍《悯农》……午膳的樱桃肉好吃,女儿偷偷多吃了一块,被清羽发现了,他说我再吃就更圆了,像御花园池子里那只最胖的锦鲤……晚上睡觉前喝了太多水,夜里起了三次夜,最后一次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吓了守夜宫女一跳……今日阳光好,晒得人暖洋洋的,女儿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放了个屁,声音有点响,幸好旁边没人……」
司徒星河看得眼皮直跳,嘴角抽搐。
这……这都是些什么鸡零狗碎!连放了个屁都要写进去?!女孩子家家的……成何体统!
还有清羽那个小混蛋!给他这个老子就七个字?
跟他娘就有说不完的废话?!(虽然他没有再看清羽给王妃的信,但看着也是厚厚一沓!)
一股莫名的、绝不该属于杀伐决断的平南王的酸意直冲头顶。
他愤愤地将那厚厚一摞信推开,好像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岂有此理!两个小没良心的!”他低声骂了一句,全然不承认自己是在吃醋。
只觉得这两个孩子太过偏心,简直不孝!
这股邪火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他当即又抽出一张信纸,笔走龙蛇,给京中的清漓和清羽去了一封信。
信里极尽阴阳怪气之能事,先说京师风大,让他们仔细着别被吹跑了(暗讽清漓胖),又说听闻京中子弟皆才华横溢,让他们多学着点,别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点他们信写得啰嗦没重点),最后还“关切”地问,听说清漓近日习琴,可千万别把琴弦压断了(继续讽刺胖),清羽的心疾可还好,别整日操心些不该操心的(暗示他多管闲事、信写太多)……
写完这封充满老父亲怨念的信,司徒星河才觉得胸中那口闷气舒畅了些,大手一挥:“八百里加急,送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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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慈安宫。
清漓收到了南疆来的两封信。
一封是玄色火漆的王令。她拆开,看到“代行王权”四个字时,眼神微微一亮,随即恢复平静。
很好,目的达到。父王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另一封是普通的家书。她展开,看着那通篇的阴阳怪气,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将信随手递给旁边眼巴巴望着的清羽。
清羽接过一看,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嘟囔道:“父王怎么这样……我们哪里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了……”
他写给母妃的信里,可是详细记录了每日读了什么书,太傅讲了什么课,还有自己对京中时局的观察呢!
虽然……也确实写了不少吃了什么、清漓又怎么“欺负”他了之类的琐事。
“随即又问,“母妃的回信呢?怎么还没到。”
【某人以权谋私,用了八百里加急,母妃的只是普通家书,会稍慢一些。没事你先给母妃写我们每天都寄,母亲的回信到了之后,我们也能每天收到母妃的家书了。】
打完手语,清漓默默拿回平南王的家书。
「无视即可。」她对着清羽比划,「正事要紧。」
拿到了父王的授权,清漓便开始真正为清姿的将来筹谋。
退婚只是第一步,为姐姐寻一个真正可靠、能让她余生安稳顺遂的良婿,才是重中之重。
她首先想到的便是林石。新科状元,才华横溢,人品清正,不涉党争,且年纪轻轻便入翰林,前途无量。
更重要的是,她观察过,林石性情温和却不失风骨,并非攀附权贵之辈。
她曾借着习琴的机会,状似无意地问过:「林先生这般人品才华,不知可曾婚配?不知怎样的淑女才堪相配?」
林石当时正在调试琴弦,闻言手顿了一下,随即温和却坚定地回道:“下官寒窗十载,方得微末功名,如今只想尽心王事,报效朝廷,暂无心家室之念。且石出身寒微,不敢高攀名门淑媛。”
话说的委婉,但拒绝之意清晰明了。他甚至下意识地避开了“郡主”这样的字眼,其意不言自明。
清漓心中暗叹一声,可惜了。
林石确非池中之物,但他既无心,且身份门第确与王府相差甚远,强求无益。她便也熄了这份心思。
至于林石那个神秘的外甥陈长风……清漓的指尖在琴弦上无意识地拨弄了一下。
自从那次在翰林院书库外,得到他那句看似无意、实则关键的提醒后,清漓便对此人留了心。
她让韦筱梦暗中打听过,陈长风是林石已故姐姐的独子,不久前才被林石寻回,接入京中抚养。
身世看似简单,但那孩子偶尔流露出的眼神,那远超年龄的沉静与洞察,总让清漓觉得不寻常。
他似乎……很了解裴琰?甚至很了解京城这些权贵子弟的做派?
清漓不是不好奇。
但她深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最大的秘密来自另一个世界。
窥探他人隐私并非她的爱好,除非,这个秘密威胁到她自己或她在意的人。
目前看来,陈长风和他的舅舅林石,似乎并无恶意,甚至隐约还帮了她一把。
「不必深究。」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眼下,为清姿姐姐挑选一位合适的夫婿,才是头等大事。
京城青年才俊众多,总会有适合姐姐的。
这件事,需得徐徐图之,既要考虑王府的利益,更要顾及姐姐的感受。
她收起思绪,目光落回琴谱上。指尖流淌出的琴音,渐渐变得平稳而悠远。
慈安宫内的博弈暂告一段落,而更广阔的权力场与命运交织的网,正缓缓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