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胜利的曙光(2/2)

“把你们这半年自制药剂、改进救护流程、降低感染死亡率的数据整理一下。要具体,要有案例。”凌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到某一页,“这是我根据上次战斗的伤亡统计,做的一个对比分析。你看,同样的伤情,你们医院处理后的存活率,比半年前提高了百分之十五。这个数据很有说服力。”

唐静文接过本子,看着上面工整的表格和注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个男人,在指挥作战、重建部队、谋划未来的间隙,竟然还关注着这些细节。

“我会准备好的。”她轻声说。

三天后,团部作战室。

新作战室比原来宽敞明亮,墙上挂满了新绘制的地图,中央的沙盘也升级了——根据航空侦察和地面测绘,精度提高了许多。此刻,沙盘周围站着各营营长和参谋人员,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兴奋。

“情况就是这样。”老赵用指挥棒指着沙盘上几个蓝色标记,“松井这半年来,兵力收缩得很明显。蚌埠方向的日军主力,从原来的三个大队,减少到不足两个。滁县、来安方向的据点,也有撤并的迹象。”

“为什么?”刘顺子问,“松井认怂了?”

“不是认怂,是兵力不足。”徐政委接过话头,“师部通报,日军在华北、华中战场都出现了兵力短缺。去年百团大战后,日军不得不从后方抽调部队加强前线。而且,”他顿了顿,“国际形势在变化。德国人在欧洲打得凶,日本人在太平洋也不安分,他们的兵力摊子铺得太大了。”

凌云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几条红线:“不管什么原因,对我们都是机会。松井收缩兵力,就意味着有些地区出现了防御真空。比如这里——”他的手指停在一个叫“黑石岭”的地方,“原来日军在这里驻有一个中队,现在只剩一个小队加伪军一个连。又比如这里,鹰嘴崖北面的公路,以前日军巡逻队一天三趟,现在两天才有一趟。”

“团长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动一动了?”二营长眼睛发亮。

“不是大动,是小动。”凌云环视众人,“从明天起,各营派出小股部队,对日军收缩后的边缘地区进行试探性攻击。目的有三:第一,摸清日军真实的防御强度;第二,收复部分被占村庄,扩大根据地;第三,缴获物资,补充部队。”

他详细部署:“一营负责黑石岭方向,二营负责鹰嘴崖北线,三营负责东南丘陵地带。特务连负责情报支持和敌后破袭。记住原则:不打无把握之仗,不打消耗战,打了就走,以缴获和破坏为主。”

“要是鬼子反扑呢?”

“那就正中下怀。”凌云冷笑,“我们正想看看,松井手里还有多少牌。他要是大举反扑,其他地方就会更空虚;他要是忍了,我们就一点点蚕食。这叫……战略试探。”

命令下达后,各营迅速行动。

接下来的半个月,四团像一群灵巧的山猫,在日军防线的边缘游走、试探、出击。一营拔掉了黑石岭外围的两个伪军哨所,缴获了一批粮食和弹药;二营伏击了一支日军运输队,炸毁卡车两辆;三营则帮助三个村庄重建了民兵队,恢复了民主政权。

最漂亮的一仗是特务连打的。马老三带着十二个人,化装成伪军,混进了日军控制的一个集镇,半夜里炸毁了镇上的伪警察所和粮仓,还贴出了四团的布告。等日军援兵赶到时,他们早已消失在茫茫山野中。

这些小规模战斗的战果不大,但意义重大。它标志着,在经历了轰炸、封锁、重建之后,四团不仅恢复了元气,而且开始从被动防御转向主动出击。根据地的百姓看到了希望,参军的青年又多了起来,连一些观望的中间派乡绅,也开始主动向民主政府靠拢。

四月初的一个傍晚,凌云站在新团部的了望窗前,看着山谷里的点点灯火。炊烟袅袅升起,训练归来的战士们唱着歌走回营房,远处传来老乡吆喝牲口的声音。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徐政委走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师部刚转来的,党中央的指示。”

凌云接过,是毛泽东主席为党内起草的《关于目前形势和党的任务》的文件节选。上面分析了国际国内形势,指出“抗战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新的发展阶段已经到来”,号召各根据地“扩大解放区,缩小沦陷区,准备反攻”。

“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凌云轻声重复着这句话,心中感慨万千。从南京突围到现在,三年多了。牺牲了多少同志,经历了多少艰险,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老凌,”徐政委走到他身边,也看着窗外的灯火,“你说,胜利的那天,会是什么样子?”

凌云沉默了很久。他想说,胜利的那天,天空会很蓝,阳光会很暖,人们会走上街头欢呼,孩子们会捧着鲜花。但他知道,那一天的到来,还需要更多的流血牺牲,还需要走更长的路。

“政委,”他最终说,“等胜利了,我想回南京看看。去看看雨花台,去看看中华门,去看看那些……没能走出来的弟兄。”

徐政委拍了拍他的肩,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站着,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山谷里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但东方的天际,已经能看到启明星在闪烁。

第二天清晨,凌云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参谋长老赵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封电报。

“团长,出事了。”老赵的声音有些发颤,“三营昨晚在东南丘陵的行动……遭遇了日军埋伏。不是一个中队,是一个完整的、加强过的大队!有重机枪,有迫击炮,还有……坦克!”

凌云猛地站起身:“三营现在情况怎么样?”

“被包围在李家洼一带,伤亡很大。营长带着残部退守一个土围子,但撑不了多久。我们派去接应的部队,也被日军阻击部队拦住了。”

“松井的兵力不是收缩了吗?哪来的一个加强大队?还有坦克?”凌云冲到地图前。

“不是松井的部队。”老赵艰难地说,“是……从南京方向调来的。番号是日军独立混成第七旅团的一部。带队的是个叫宫本一郎的大佐,有情报显示,此人……专门负责‘扫荡’和‘清乡’。”

凌云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从南京到蚌埠,再到李家洼。一个清晰的意图浮现出来:松井的收缩不是软弱,是陷阱。他用半年的时间,诱使四团放松警惕,主动出击,然后……用一支更精锐、更凶残的部队,来一场彻底的歼灭战。

而三营,成了第一个咬钩的鱼。

“命令全团,紧急集合!”凌云抓起军帽,眼中寒光如铁,“我们去李家洼。我倒要看看,这个宫本大佐,有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硬。”

窗外,朝阳刚刚升起,却仿佛染上了一层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