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蛛丝（1/2）

晚宴在一种看似热络、实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持续。白芷周旋于众商贾之间，言辞谨慎，滴水不漏，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倨傲，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她偶尔能感觉到那道属于“韩先生”的目光，平静，审视，却并无寻常男子见到她容貌时常有的那种惊艳或贪婪，而更像是在探询，这让她心中那丝异样感挥之不去。

江小年则大多时候沉默地跟在钱管事身侧，扮演着一个合格的清客角色。他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实则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白芷和钱管事的互动上。钱管事对这位白东家显然颇为重视，言语间试探多于客套，尤其关心昌隆商行未来的经营方向和“背后”的势力。白芷的回答则如同光滑的鹅卵石，圆润地将所有试探轻轻挡回。

“听闻白东家初来乍到，便有意涉足货运？”钱管事状似无意地问道，抿了一口酒，“这行当水可深得很，赵家的‘通达车行’可是盘踞多年了。”他提到赵家时，眼神若有若无地瞟向白芷，观察她的反应。

白芷端茶的手稳如磐石，脸上带着淡淡的、商业化的微笑：“多谢钱管事提点。小女子只是做些小本生意，岂敢与赵家争锋？不过是些零散线路，糊口而已。”她语气谦逊，眼神却平静无波，仿佛赵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业对手。

江小年心中微动。赵家……灭门白府和杀害他父母的元凶。这位白东家选择涉足赵家垄断的货运，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他再次仔细看向白芷，那份模糊的熟悉感又隐约浮现，却依旧抓不住源头。

宴会临近尾声，众人开始互相道别。白芷以不胜酒力为由，准备先行离去。

就在她与钱管事颔首告别，目光不经意再次扫过江小年时，江小年恰好在钱管事的示意下，上前一步，做出替钱管事送客的姿态。两人距离拉近，不足三尺。

刹那间，江小年的目光捕捉到了白芷转身时，旗袍立领未能完全遮掩的、在她颈后靠近发际线处，一个极淡的、小巧的月牙形浅色印记！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白……芷？

她是白芷姐姐？！她回来了？而且就在眼前！

巨大的震惊让江小年呼吸一窒，瞳孔剧烈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脱口喊出那个名字。

然而，几乎是同时，七年逃亡与修炼磨砺出的坚韧心志发挥了作用。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不行！绝不能相认！

这里是影门钱管事的地盘，周围耳目众多。白芷显然也隐藏了身份，她以昌隆商行东家的面貌出现，必然有其深意和计划。自己此刻若贸然相认，不仅会暴露她的身份，更会打乱她所有的布局，甚至可能将她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电光石火间，江小年硬生生将所有的震惊与激动压回心底，脸上那瞬间的异样迅速被惯常的平静所取代，唯有垂在身侧、隐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指甲陷入掌心。

白芷似乎也察觉到了他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见他已恢复如常，只当是自己多心，微微颔首，便在随从的簇拥下转身离去，背影清冷而决绝。

江小年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酒楼门口的夜色中，心中已是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