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星落尘归道不息，星是天之道 尘是地之德（1/2）

第三百三十一章

故地星的又一个清晨，阿木从田埂上慢慢直起身，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忽然轻轻咳嗽了几声。他的手抚过稻穗饱满的谷粒，指尖的触感比往年更加迟缓，却依旧能分辨出哪些稻穗已经熟透，哪些还需要几日阳光。这是他在田里忙碌的最后一个秋天——身体的衰老如同潮汐，终于漫过了他始终挺直的腰杆。

火灵儿在药圃里采摘最后一批“忘忧草”时，动作也慢了许多。她的眼神落在草叶上晶莹的露珠上，那露珠里映着她年轻时的模样：在护生域抱着受伤的幼兽，在万道域调和冰火两族的冲突，在归真堂给孩子喂药……这些画面像易碎的琉璃，稍纵即逝，却在她心底留下了温润的光。

清禾坐在老槐树下，指尖抚摸着一块光滑的星石。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星空的轮廓，却能“听”到星星的声音——那声音像极了归真堂孩子们的笑声，像一多海的浪涛，像药圃里草叶生长的细微声响。她知道，这是星符最后的共鸣，也是道之眼的注视，在与她做着温柔的告别。

三人似乎心有灵犀，在一个夕阳染红天际的傍晚，不约而同地来到定风号停泊的竹林。十年未曾远航的星舰，船身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帆上的刻痕被岁月磨平，却在夕阳下透着一种“完成使命”的安宁。阿木伸手触摸船身，界源石的光芒在他掌心微弱地闪烁，像烛火即将燃尽前最后的明亮。

“定风号陪我们走了那么多路，也该歇歇了。”阿木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另外两人耳中。

火灵儿点头，焚天绫在她手中化作一缕轻烟，融入船帆的青苔里：“它带着我们见过万域的风景，现在，该让它融进故地星的泥土了。”

清禾的星符早已与星舰的核心融为一体，她轻轻拍了拍船舷：“就像我们，从尘土来，回尘土去，只有道韵，会跟着星星走。”

他们没有选择“回归道之眼”或“融入归流域”，而是决定像故地星的所有生灵一样，经历最平凡的终结。这个决定没有伤感，只有释然——就像老槐树会落叶，稻子会收割，结束本就是道的一部分，是为了让新的开始更有力量。

消息传到归真堂，乡亲们没有哭泣，只是默默地做着准备。年轻的农夫们在老槐树下开辟了一片小小的园地，说要把三位先生葬在能看到稻田的地方；医者们采集了最好的香料，说要让先生们走得安稳；孩子们则用彩纸折了无数颗星星，挂在竹林的枝桠上，说要给先生们照亮去往星空的路。

荒芜域的域主特意驾驶星舰赶来，他带来了域里最珍贵的“常青玉”，要刻成墓碑；新定风号的少年已是两鬓斑白的老者，他带来了万域生灵共同书写的《道韵传承录》，说要念给三位先生听；甚至连重生日域、智藏域的代表，都带着各自域界的信物，来送别这位“道韵的播种者”。

阿木三人拒绝了所有盛大的仪式。他们说：“就像寻常老人一样，安静地走就好。我们留下的不是墓碑，是田埂上的平衡，药圃里的温暖，星空下的连接。”

最后的日子里，三人依旧过着平淡的生活。阿木在田埂上教年轻农夫如何判断稻谷的成熟度，“要看稻穗的弯度，弯到腰的，才是最饱满的”；火灵儿把毕生的药方整理成册，交给药圃的小姑娘，“记得给草药留三分余地，别采太尽，明年才会再长”；清禾则把“听星”的方法教给盲眼的“心星师”，“用心听，风里有星轨的声音，雨里有星落的动静”。

在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阿木先睡着了。他躺在自己耕种过的田埂边，脸上带着微笑，手里还握着一株刚成熟的稻穗。那一刻，所有的稻田都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为他唱着安眠的歌。

第二天清晨，火灵儿在药圃里停止了呼吸。她的身边摆满了各种草药，双手保持着采摘的姿势，仿佛只是累了，想在熟悉的药香里歇一歇。药圃里的所有草药，在那天清晨都开出了小小的花朵，白色的、黄色的、紫色的，像一片温柔的花海，簇拥着她。

清禾是在第三天的黎明离开的。她坐在老槐树下，怀里抱着那块光滑的星石，头轻轻靠在树干上，仿佛在听星星的絮语。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她脸上时，星石忽然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随后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了清晨的薄雾中。

乡亲们按照他们的遗愿，将三人葬在老槐树下的小园地里。没有立墓碑，只在阿木的墓旁种了稻子，在火灵儿的墓旁种了草药，在清禾的墓旁种了一株能指引方向的“指南草”。荒芜域送来的常青玉，被雕琢成三颗小小的星星，嵌在老槐树的树干上，日夜散发着温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