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改写9(1/2)

房间里的善意无声无息裹住顾浔野。

那些细碎的暖意钻过他习惯紧绷的骨缝,熨帖着过往所有的冷寂,这是他人生里从未触碰过的温度。

怔愣间,他唇角的弧度悄然松展,不是刻意牵动的弧度,更像冰封的湖面被春风拂开一道细缝,连眼底沉郁的雾霭都淡了些,泄出点柔软的光。

温祈安眼尖,瞬间捕捉到这抹笑意,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子,当即弯起眉眼跟着笑起来。

他脚步轻快地绕着床沿跑,清脆的声音里裹着藏不住的雀跃:“太好了!哥哥终于笑了!哥哥笑起来真好看,我最喜欢哥哥啦!”

这样鲜活的欢喜撞进眼底,连空气都浸着甜意。

顾浔野望着男孩雀跃的身影,心里那道坚固的防线,竟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里悄悄塌了一角。

这家人的真诚从不掺假,是把心意摊开在阳光下的纯粹,任谁被这样对待,都无法再固守着疏离。

今天虽然不是他真正的生日,可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却比任何一次真正的生日都更让人心头发烫。

原来在他习惯的冰冷世界之外,真的有这样热腾腾的幸福,不用设防,不必警惕,只需安心沉溺。

做个被人惦记的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

可念头转过,他眼底的暖意又添了几分沉定。

他很清醒如果让他重新选择,或许仍会走上从前的路。

那些浸透汗水与孤勇的过往,早已刻进骨血,成了他的一部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轨迹,不必艳羡旁人的光亮,自己走过的路,从来都值得。

而这时众人不由分说将顾浔野从床上“捞”起来,说要下楼过这个生日,语气里的热络掺着不容拒绝的真诚。

客厅里暖黄的灯晕铺开,所有人围在餐桌旁,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连空气里都飘着蛋糕的甜香,静静等着他许愿。

顾浔野喉结动了动,第一次这般郑重地学着电视里的模样,缓缓闭上眼。

没有华丽的期许,只在心底反复描摹着一个愿望,字句都浸着滚烫的真心。

愿眼前这家人,岁岁平安,岁岁无忧。

——

自那次生日之后,温书瑶和塞德里克回家的次数明显多了,有时哪怕只是坐一会儿,陪他说几句话,也总带着些细碎的关心。

温祈安更是黏得紧,总像块小年糕似的缀在他身边,一口一个“哥哥”喊得亲昵,连走路都要牵着他的衣角。

这家人用最温柔的方式,一点点将他纳入生活的褶皱里,让他真切触碰到了家的模样。

而这期间温书瑶也总爱带着顾浔野往自己的工作场地去。

同事们见了这眉眼清隽的小孩,无不一见就心生欢喜,没人会多想他的身份,更没人能看出,顾浔野并非温家亲生。

他实在生得太合衬。

清俊的眉眼间,竟隐隐透着几分与温家人相似的气韵,往温书瑶身边一站,那份自然流露的亲近与契合,像极了血脉里的羁绊。

旁人瞧着这一行人,个个容貌出挑、气质相融,只当是基因优越的一家人,谁会疑心这是没有血缘的“养子”?说一句是亲生的,反倒更让人信服。

而这样的日子绵长又平缓地往前铺展,悄无声息间便叠成了岁月的模样。

偌大的城堡成了顾浔野与温祈安的专属天地,没有喧嚣纷扰,只有彼此的陪伴。

不知不觉间,便一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五年光阴倏忽而过。

漆黑的阁楼里没有半点光亮,唯有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透出冷白光线,映亮顾浔野紧抿的下颌。

他半蹲在旧柜旁,电脑稳稳搁在膝头,屏幕上铺开一幅城市地图,数条蓝色线路纵横交错,将几处地点紧密相连,旁侧的资料栏里,清晰标注着某所学校的详细信息。

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起落,敲击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急促。

顾浔野垂着眼,他必须赶在温祈安寻来前,彻底敲定这件事。

如今的他已经十三,褪去了小孩模样,轮廓愈发冷硬利落;而十一岁的温祈安,也长成了眉眼舒展的小少年,依旧黏人,却多了几分懂事的模样。

而此刻顾浔野电脑屏幕上的学校,是女主学校的所在之地。

而他,早已在网络世界里拥有了另一个身份,黑科技组织头目“y先生”。

他要借着这个身份,织就一张专属的网络脉络,再依托这张网构建全新的伪装身份,最终以匿名资助人的名义,悄悄成为女主的资助人,资助她安稳完成学业。

此刻,华城一座破败的小县城深处,逼仄的小房间里暗沉沉的。

十一岁的夏怀蜷缩着蹲在门后,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指节泛白,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斑驳的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门外的争吵声、怒骂声、桌椅碰撞的刺耳声响混杂在一起,尖锐地往门缝里钻。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与呛人的烟味,浑浊又窒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困在这方寸之地,逃无可逃。

此刻,门外被殴打的女人,是她的养母。

而挥起拳头的,是她的养父,一个嗜酒如命、动辄便对家人拳脚相向的男人。

夏怀埋着头,眼泪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过往的碎片在脑海里翻涌。

她早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五岁那年被丢弃,亲生父母从未找过她,她也早已断了回去的念头。

原以为被领养后能有个安稳的家,却没想到,跌进了一个窒息的牢笼。

母亲的忍气吞声,父亲酒后的暴戾,成了她生活里挥之不去的底色。

可她只能忍着。

她需要这个名义上的“家”作为容身之所,眼下的自己,根本没有逃离的能力。

支撑她熬过无数个黑暗夜晚的,是心底两个执念,一是攒够力量,彻底挣脱这个家;二是亲眼见到那个默默资助她两年的人。

对方以匿名慈善家的身份,替她缴清所有学费、甚至有时候还往学校寄来东西。

可奇妙的是,那些恰好能解他燃眉之急的东西,总像提前为她量身准备好的。

她没钱买冬天的校服,本以为要穿着旧衣去学校,可第二天一早,全校便统一发放了崭新的校服,老师说,是一位匿名慈善家捐赠的。

久而久之,她发现只要心里生出某种迫切的需求,没过多久,全校同学便会一同“共享”这份便利。

而学校里的其他孩子,从未尝过买不起校服、凑不齐文具的窘迫,自然不会懂这份“恰好降临”的善意,于她而言有多珍贵。

她们不会明白,她对那位匿名资助人的感恩,早已刻进了骨血里。

她不止一次拜托学校帮忙联系,想当面说声谢谢,可得到的回应永远是“y先生身份特殊,从不露面,他资助过许多像你一样的孩子”。

可夏怀总觉得,那份跨越山海的善意,值得一场郑重的当面致谢,值得她亲口说一句,谢谢你,为我撑起了读书的机会。

而夏怀被资助的事,家里人早已知晓,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有钱人施舍穷人的寻常戏码,无人放在心上,更无人在意这份善意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小小的她,肩上扛着的远不止书本的重量。

白日里在课堂上听课,放学后便要攥着几支蔫蔫的花、捧着些亲手做的小玩意儿,在街头巷尾挨个询问路人。

她没有成年,做不了繁重的活计,只能靠这些零碎攒一些钱,她太清楚,若等自己成年,嗜赌嗜酒的养父,定会毫不犹豫将她推去血汗工厂,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

门外的争吵还在继续,混杂着酒瓶摔碎的脆响。

夏怀的哭声渐渐止住,脸上的泪痕未干,神色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眼底的委屈被浓稠的恨意取代,恨那将她随意抛弃的亲生父母,恨这把她拖入泥沼的养父,更恨命运对她的不公。

她无数次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亲生家庭弃如敝履?

可此刻,那些迷茫都被恨意吞噬,她不愿再追问缘由,只将所有的不甘与痛苦,都熬成了心底的刺。

刺向这荒诞的人生。

#

而另一边,顾浔野刚将款项转入学校账户,便收到了校长发来的消息,字里行间满是真诚的感激,透着难以掩饰的热忱。

他如今不缺资金,温书瑶待他素来大方,不仅塞过数张副卡,还常送些价值不菲的物件,就连他颈间那枚沉甸甸的金锁,也是她特意寻来的平安符,说能护他岁岁安稳。

而他不缺钱真正的底气,源于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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