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诛心!(1/2)
几日后。
在陈家寨的秦岭大本营内。
院门被推开。
孙传庭正对着那株光秃秃的老槐树出神,并未回头。
他以为是送饭的。
但脚步声不对。
来人不是一个,是四个,步伐沉稳有力,落地无声,是百战精锐才有的节奏。
他与洪承畴几乎同时转身,看到了四名身着黑色军服的亲兵。
没有镣铐,没有锁链。
为首的亲兵对他们微微躬身,姿态恭敬,眼神却无波无澜。
“二位大人,我家主公有请。”
一句“大人”,客气得让人脊背生寒。
洪承畴与孙传庭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不见底的困惑。
他们默默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儒衫,这是他们作为大明督抚最后的体面。
然后,迈步跟了出去。
没有去帅帐,也并非去阴冷的牢房。
亲兵们在前引路,名为“护送”,实则将他们置于四人阵型的中央,一路向北,走出了新安镇的镇区。
沿途的景象,让两位明廷重臣的心,一寸寸往下沉。
街道被清扫得一尘不染,两侧新挖的排水沟里,流淌着清澈的水流。
空气里没有他们熟悉的,属于城镇的腐臭与污秽,只有一股淡淡的石灰水味道。
不时有挎着木枪的少年兵,排着整齐的队列从街边跑过,口号嘹亮,那股精气神,让两人想起了京营里最精锐的羽林卫。
可他们只是些半大孩子。
越往北走,人烟越是密集。
在他们的预想中,即将出现的,必然是一座流民遍地、污水横流的巨大难民营。
那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景象,是滋生瘟疫与死亡的温床。
然而,现实彻底击碎了他们的认知。
一片巨大到望不见边际的营地,如棋盘般铺陈在眼前。
笔直的道路纵横交错,将营地分割成一个个整齐的方块,木牌上用醒目的大字写着“居住区”、“劳作区”、“隔离检疫区”。
数以万计的流民在其间穿梭忙碌。
没有喧哗,没有抢掠,更没有一个倒卧在地、奄奄一息的等死之人。
每个人都在动。
每个人都在做事。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平静到麻木的忙碌感。
“这……这如何做到的?”孙传庭失声喃喃。
他治陕数年,见过太多流民营。
那里只有绝望、疯狂和死亡。
为了防止营啸,他必须派重兵弹压,每日都有僵硬的尸体被拖出去喂野狗。
可眼前的景象,不像难民营。
它更像一个……吞吐天地的巨大工地。
洪承畴一言不发,但他的瞳孔已经缩成一点。
他死死盯着那些流民。
他们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却很干净。
他们的面色或许还有些蜡黄,但眼神里没有那种饿到极致、择人而噬的绿光。
他们被引到一处悬挂着“公共食堂”牌子的大棚前。
数千人正排着几条笔直的长队,秩序井然得令人窒息。
队伍前方,几名吏员正从半人高的大木桶里,用长柄大勺舀出食物。
一股浓郁的肉糜混着土豆的香气,霸道地钻入他们的鼻腔。
“凭牌领食,一人一份!不许多领,不许代领!”
一名吏员高声喊着,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流民们依次上前,递上一个刻着字的竹牌。
吏员接过,看一眼,在手中的册子上一划,才舀起满满一勺热气腾腾的黄白色糊状物,倒进流民自带的破碗里。
领到食物的流民如获至宝,走到一旁,立刻狼吞虎咽,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孙传庭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竹牌,和吏员手中的名册上。
他瞬间就懂了。
一人一牌,对应名册。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身份核验。
它从根源上杜绝了冒领、侵吞、克扣……那些他治下官吏们习以为常,却又让他无能为力的所有弊病。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法子!
他孙传庭怎么就没想到?
不,就算想到了,他手下那帮如狼似虎的胥吏、将官,会老老实实地执行吗?
答案,不言而喻。
他心口一痛,仿佛被重锤击中。
食堂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静静伫立。
是陈海。
陈海并未走来,只是隔着人群,远远地点了点头。
他身边的宋献策走了过来,将两份厚厚的卷宗,分别递给洪承畴和孙传庭。
“二位,我家主公让你们看的。”
孙传庭接过卷宗,入手沉重。
他翻开第一页,只看了一眼,握着卷宗的手便剧烈地颤抖起来。
《新安镇及周边十三州县农税、人口、军备一览》。
“土豆,引种第一年,保守估计,亩产可达二十石。”
“玉米,引种第一年,耐旱,亩产可达七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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