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信件！（2/2）

“你自己看吧。”

孙传庭满腹狐疑地接过信纸，目光落在上面。

瞬间，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信中说，月前，京城突起流言，称朝中有大员暗通建奴，资敌通匪，乃是东虏安插在大明朝堂的内应。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搅得人心惶惶，最后由五城兵马司强行派人全程大索，这才弹压下这股流言。

可没过几日，一本账册上条陈内容，一夜之间，贴满了京师的大街小巷。

从皇城根到九门集市，无处不在。

那账册上，用最清晰的条目，详细记录了数年来，山西范家等商贾，伙同延绥、宣大数镇的边将与负责转运的文官，向关外走私违禁军需的全部细节。

仅最近一年时间。

粮食，超过十万石。

铁器，五万斤。

火药、药材，不计其数。

每一笔交易的时间、地点、数量，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更骇人的是，旁边还附有注释，将这些走私的时间，与满清何时扣关的数次败仗一一对应。

譬如，某年某月，范家走私一批精铁与火药出关。半月后，某城关守军于某地中伏，全军覆没，奏报称“敌军火器精良，远胜我军”。

再如，某年某月，大批粮草被伪装成“转运损耗”，消失在账目上。一月后，建奴大军寇边，而奉命驰援的某部明军，却因“粮草不济”而延误战机，致使数座堡垒失陷。

除此之外，仅仅是山西商人为建奴筹备贩卖的军资更是数不胜数。

铁证如山，触目惊心！

这一下，将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变成了实证，整个京城彻底炸开了锅。

原本朝廷还想企图瞒住这位深宫中的皇帝，但也不知从哪听到了消息。

此事再也无法遮掩，那本到处传的账册，被司礼监的太监悄悄放在了崇祯皇帝的御案上。

一开始崇祯皇帝还不信这些坊间传言，以为是建奴离间君臣之间的手段。

然而，当随着崇祯皇帝看完如此详细的账目，再对比兵部对边疆信息的记录，崇祯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据信中所述，崇祯皇帝看完，一反常态。

没有雷霆震怒，没有摔碎心爱的瓷器。

他只是靠在龙椅上，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呵呵……好，好啊！这就是我大明的好臣子！”

“朕总说，为何东虏屡剿不灭，杀之不尽。原来……原来朕，才是这满天之下，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来人！”

崇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将那本账册丢给闻声而来的小太监。

“加急，八百里传驿，送到治下有方的五省总督洪承畴手里！”

“让他也看看，他下面这些为国操劳的辎重官、边镇将、商贾士绅，是如何做的！”

最后四个字，皇帝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那股滔天的杀意，几乎要透纸而出。

“噗通。”

孙传庭手一软，信纸飘落在地。

他脸色煞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作为陕西巡抚，他不是没听过边镇走私的传闻，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胆大包天到了如此地步！

这不是走私牟利！

这是在用大明将士的血，喂养关外的虎狼！

这是在掘大明朝的根！

洪承畴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他身为五省总督，节制西北军务，出了这等通天大案，他就是第一罪责之人！

这封信，是皇帝给他的最后通牒，也是一柄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查，必须彻查！抓，必须抓人！

甚至可能要，人头滚滚！

否则，下一个被清算的就是他洪承畴！

可要查此案，必然牵连无数边将文官，三边军镇必将引起巨大动荡。

他刚刚集结起来，准备围剿陈海的大军，非但不能再用，反而要立刻调转枪口，去抓捕那些昔日的“同僚”！

围剿鄠县的计划，已然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洪承畴一拳砸在桌上，坚硬的红木案几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

他猛地抬头，双眼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小小的“鄠县”二字。

一股寒气，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自己的心底深处，毫无征兆地窜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这所有的一切，都太巧了。

巧得……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京城与西安之间，布下了一张天衣无缝的网。

在他即将挥下屠刀的那一刻，精准地勒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