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碾坊里的哑巴账本(2/2)
“她说,上月十七,有三辆‘官粮车’在此换轴,车底夹层渗出黑水,她偷偷刮下一点,藏在磨盘芯里。”李瘸子低着头,声音有些含糊,他的嘴唇微微动着,模仿着王婆那几乎难以辨认的唇语。
王婆则在一旁,双手比划着急促的手语,眼中尽是焦急。
追命从怀中摸出一张焦黄的纸片,与柳三变凑在一起。
柳三变伸出手指,蘸了点口水,轻轻地在纸背上抚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
这张纸,就是之前胡黑吞下,被李瘸子砸落的那枚桃核所留下的“战报”。
“这桃核战报是障眼法,”柳三变的声音带着几分恍然,“真正密文藏在‘课表’背面——用米浆写就,遇热显形。”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雪,迅速煮沸,将那张残破的纸片悬于蒸汽之上。
片刻后,细小的蝇头小楷在纸上渐渐浮现,字迹虽小,却清晰得刺眼:“西仓三廒,实存九千石,账载三万。”
“楚相玉虚报粮储,私挪军粮资敌!”追命咬牙切齿,那双精明的眸子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阿哑早已钻进了碾坊的地窖。
这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谷物和泥土的气息,他凭借着比常人更敏锐的触觉,摸索到了磨盘底座的暗格。
里面并非寻常的册子,而是一本用麻布缝制的“账册”。
上面粘贴着不同谷物的颗粒,构成了一行行的记录。
阿哑闭上眼睛,他能辨认出,那些饱满的黍粒代表着真实的粮仓,而混杂其中的稗子,则是虚报的账目。
然而,最让他皱眉的,是那些几粒混入的胡麻。
他抓起一把塞入口中,细细咀嚼。
胡麻经过炒制,散发出一种特有的焦香,这种味道,只有雁门西三十里那片“盐碱滩”才有的土法烘烤才能制成。
王婆见他这般,急忙拍着胸脯,用手比划着“盐车”二字。
“楚相玉借运盐之名,夹带军粮!”柳三变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盐车走官道不查,且盐碱滩地势低洼,可藏地道接驳口。”
追命立即撕下了自己衣服的一角,蘸着地上的雪水,在布上迅速地绘出了盐道的走向。
阿哑却摇着头,他从地上捡起一根炭条,在柳三变绘制的地图上,添上了三个弯曲的标记。
“他故意选这些路,”阿哑的声音稚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塌方后清障需三日,正好掩护粮队转向契丹大营。”
风,似乎也在此刻变得更加凛冽,卷起了镇外的积雪,仿佛要将这片土地埋葬。
那些辽骑,依旧沉默地驻守着,像一尊尊被冰雪凝固的石像,却没人知道,他们身后,真正的危机,正悄然逼近。
好嘞,这章节我来给你写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且看这《雁门雪》第94章,那雪花飘得,那心事藏得,那细节抠得,保准让你看得过瘾!
王婆这老太太,平时看着就跟那磨盘似的,沉甸甸的,啥事儿都瞒得住。
可眼下,她那张没啥表情的脸,突然就跟被针扎了似的,猛地扑向墙角那堆柴火!
“嚯啦”一声,柴火散乱,她手里头就多了一根烧火棍。
棍子不稀奇,稀奇的是那棍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细密的刻痕,就跟那走了八百辈子的路似的。
李瘸子老哥,他那双眼睛可毒着呢,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正是当年谢卓颜那丫头,出门闯荡江湖时,随身带着的“里程杖”嘛!
当年走过的每一段路,都刻下一道,记不清有多少了。
阿哑这小鬼,接过烧火棍,也顾不上害怕,就跟小猫闻鱼似的,伸出他那特灵光的舌尖,一节一节地舔着那些刻痕。
嘿,你说邪门不邪门?
他每舔一处,就跟那地图在他脑子里活过来了一样,不同的路段,那泥土的味道,那风吹过的气息,全都清晰地给他尝出来了!
直到舔到最后一道深痕,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小脸儿也一下子白了:“这里……这里有我娘的血!”
话音刚落,还没等这父子俩再多说一句,外头雪地里,“噗通”一声,三条黑影儿就跟泥鳅似的,从雪地里钻了出来!
三名辽国斥候,个个都跟饿狼似的,刀光闪得那叫一个快,直奔着阿哑的喉咙就去了!
王婆这一下可炸了!
她老胳膊老腿的,一把就抓起那磨盘边上的铁柄,猛地就朝那三个辽国斥候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柴堆轰然倒塌,露出了后面墙壁上的一个暗格!
格子里头,赫然藏着一具完整的雁门关弩机模型!
那弦儿,早就上了满,就等着人一碰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婆猛地吼了一声,那声音,就跟被压了八百年石头突然滚落似的,带着一股子决绝!
她一把把磨盘铁柄死死地压在刚露出来的暗格边缘,眼神死死地盯着那即将出鞘的刀锋,口中低喝:“这火,还没烧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