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税吏的毛笔比刀快(1/2)

那一抹刻痕极浅,藏在印泥干涸后的微小裂隙里,若非指尖触感敏锐如阿哑,绝难发觉。

阿哑没做声,反手摸出柳三变丢在桌上的那张空白勘合。

这羊皮纸糙得很,那是为了挂住更多的浆糊和伪装。

他将勘合纸紧紧贴在断剑满是豁口的剑脊上,手劲儿用得巧,既要贴合又不至刺破纸面。

旁边炭笔崽那只还在抽搐的左手,突然像是被谁掐住了穴位,猛地攥紧成拳。

哆、哆、哆。

炭笔崽的指尖在桌面上震颤,那频率并不快,却透着一股子死磕到底的倔劲儿。

阿哑眼睛盯着那震颤的指尖,余光却扫向剑脊上的勘合纸。

纸面正中央,那个原本平整的地方,竟随着炭笔崽的指尖落点,一下一下地鼓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凸点。

这频率,竟是分毫不差。

阿哑眼神一凛,想也没想,把刚愈合的食指伤口再次挤开,一抹殷红滚落,正好抹过那个诡异的凸点。

血珠子没顺着纸面滑走,反倒像是被渴了几百年的沙地给吸了进去。

羊皮纸表面泛起一层油腻腻的晕光,底层那真正的墨迹像是从水底浮上来的沉尸。

“黑水峪东坡三十亩”这一行地契编号显了出来,就在那编号最末尾的勾画处,多了一道横切的刻痕。

那不是笔锋,是刀痕。

这痕迹阿哑在老杨业的验印簿子上摸到过无数次,那是老将军在每一个确认为“假”的公文上,用佩刀随手划下的记号。

如今这记号变了形,藏在地契里,活像只嘲笑世人的眼睛。

日头正毒,县衙里的那股子陈年霉味儿被蒸得更浓了些。

柳三变端着砚台,脚下在那块松动的青砖上绊了个趔趄。

啪的一声,浓墨泼了一地,那一摞摆在案头等待递解户部的急递文书,遭了殃,最上面三份瞬间黑成了一团。

“怎么做事的!”县丞在那头骂骂咧咧。

柳三变像是吓傻了,慌手慌脚地掏出袖子去擦。

他那袖口常年积着洗不净的墨渍和松脂,硬得像块铁皮。

就在那袖口蹭过急递封皮的瞬间,怪事发生了。

那泼上去的新墨,像是遇到了克星,迅速沉了下去,没染黑纸面,反倒把纸底下的东西给顶了出来。

柳三变动作极快,借着擦拭的遮挡,眼神像钩子一样扫过那一瞬即逝的字迹:“雁门关实存军粮二十万石,分藏十三窖”。

那字体的笔锋勾起处,带着极特殊的弯钩。

柳三变只觉得左臂一阵灼热,他不用看也知道,那笔锋的弯钩弧度,跟他小臂上那纹着的灯焰形状,严丝合缝。

这是那帮死在雁门关的兄弟,留下的绝笔。

镇子东头,茶铺后院的土腥气重得很。

慧能和尚手里提着那桶从古井打上来的水,哗啦一声,全浇在了那棵快枯死的桃树根上。

这水不一样,刚才打上来的时候,水面上漂着一层极淡的油花,闻着有股子铁锈味。

水刚渗进土里,那原本灰扑扑的桃树根须,肉眼可见地泛起了一层青黑色的光泽。

慧能没念经,扔了桶,直接上手刨土。

指甲缝里全是泥,他也顾不上。

挖了约莫两尺深,一截生了锈的铁管子露了出来。

管壁上锈迹斑驳,隐约能摸出“平南将军府仓曹监造”几个阴刻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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