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三、星澜水火,道合同源(1/2)

夜凉浸衣,竹影在窗纸上轻轻摇曳,如墨笔勾勒的淡痕。白素贞将那卷《孟子》轻轻置于案上,书页翻动间,带着淡淡的松烟墨香与陈年纸味。她抬手取过案边的宣纸,纤长的指尖抚过纸面的细腻纹理,又提起一方砚台,缓缓研磨起来。墨锭与砚石相触,发出沙沙的轻响,与窗外的虫鸣、远处山涧的流水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清宁的夜之乐章。

“这些日子,我总在琢磨我们过往所学。”白素贞的声音轻柔如月华,却带着几分深思熟虑的笃定,她握着墨锭的手不停,墨汁渐渐浓稠,在砚台中晕开深沉的黑,“昆仑的纯阳功,你我都曾修习过。那功法刚猛无俦,运转之时,内力如烈日焚空,劈山裂石不在话下。记得三年前在祁连山脉,我们遭遇雪妖作祟,你以纯阳功催动的‘焚天掌’,一掌便将千年积雪融化数丈,逼得雪妖现形逃窜。可也正因如此,那功法的缺陷愈发明显——刚猛有余,却失之柔韧。”

她放下墨锭,取过一支狼毫笔,笔尖饱蘸浓墨,却并未立刻落笔,而是抬眸看向林野,眸中映着青灯的微光:“后来我们在普陀山小住三月,跟着静尘大师修习禅定功。那功法讲究澄心净虑,内力沉静如古潭,能化解外力侵袭,甚至可滋养神魂。上次你被苗疆蛊毒所困,便是靠禅定功稳住心脉,才撑到我寻来解毒草药。可禅定功也有不足,太过沉静,运转起来迟缓,若遇到速攻型的对手,往往来不及应对。上次遭遇黑风寨的盗匪,对方以快刀见长,禅定功的‘不动明王印’刚要凝聚,便被对方的刀风破去,若不是你及时以昆仑剑意驰援,我怕是要吃些亏。”

林野坐在对面,静静听着,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书卷边缘。白素贞所说的,正是他这些年心中隐隐的困惑。这些年两人携手闯荡,踏遍名山大川,拜访过无数隐世高人,所学功法不计其数。昆仑的纯阳功、普陀的禅定功、峨眉的草木长生诀、苗疆的巫蛊术、西域的萨满通灵术……每一种功法都有其精妙之处,可修习越久,越觉得这些功法如同散落在沙滩上的珍珠,各自璀璨,却始终无法串成一串完整的项链。

“我总觉得,这些功法就像量身定做的衣衫,别人穿得合身,我们穿来却总有些别扭。”白素贞轻轻摇头,笔尖在宣纸上轻点,落下一个墨点,“纯阳功的刚,是极致的阳刚,如正午的太阳,炽热却灼人;禅定功的静,是极致的阴静,如深夜的寒潭,沉静却凝滞。它们各自走到了极端,却难以兼容。”

她忽然想起前日在林野的书箱里看到的那本现代物理书籍,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书页上还有林野随手写下的批注。当时她只是好奇翻阅,那些关于“波粒二象性”的论述,此刻竟如惊雷般在她脑海中回响。“前日看你带回的物理书,里面提到一种很奇妙的理论——波粒二象性。”白素贞的眼中闪过一丝灵光,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书中说,光这种东西,既可以是一束束离散的粒子,如同一颗颗飞驰的弹丸,能精准地撞击目标;又可以是弥散开来的波,如同一汪湖水的涟漪,能扩散到广阔的空间。”

她低头,笔尖在宣纸上缓缓滑动,画出一道赤红的弧线,那弧线饱满而热烈,如同一团跳跃的火焰,从纸的左端绵延至右端,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这道红线,便如光的粒子性,像昆仑纯阳功的刚猛,集中而锐利,能一往无前,破除阻碍。”接着,她又换了一支蘸着淡墨的笔,在赤红弧线的旁边,画出一道幽蓝的弧线,这道弧线柔和而绵长,如同一泓流动的清水,曲曲折折,却始终向前,带着包容万物的姿态:“这道蓝线,便如光的波动性,像普陀禅定功的沉静,弥散而柔韧,能包容外力,化解冲击。”

两道弧线在宣纸上并列,一红一蓝,一刚一柔,看似对立,却又在纸面的留白处形成了奇妙的呼应。“光可以既是粒子又是波,两种看似矛盾的属性完美共存,为何修行不能如此?”白素贞抬眸看向林野,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水火本是相克之物,火遇水则熄,水遇火则沸。可若是能如波粒般共存,让火的刚猛与水的柔韧相互融合,而非相互抵消,或许便能达到一种全新的境界。”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两道弧线的交汇处:“就像光的粒子性与波动性,并非相互割裂,而是同一本质的两种表现形式。水火或许也并非绝对相克,而是可以相互转化、相互成就。火能让水沸腾,产生推动万物的力量;水能让火收敛,不至于燎原失控。刚柔相济,动静相宜,这或许就是我们一直寻找的,最适合我们的修行之道。”

林野凝视着宣纸上那两道弧线,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冲散了积压多年的郁结。他想起自己早年在现代社会所学的物理知识,那些关于粒子与波的论述,此刻与白素贞的话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清晰的图景。粒子是离散的、具象的,如同每一种功法的具体招式、经脉路线;波是连续的、抽象的,如同功法背后蕴含的道韵、天地规律。

“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林野喃喃念着孟子的这句话,声音虽轻,却带着恍然大悟的通透。他抬手指向窗外,院中的那口老井旁,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溪水遇到石块便绕开,遇到低洼便填满,看似柔弱,却始终朝着前方奔流。“你看那溪水,平日里静静流淌,是连续不断的波;可当它遇到阻碍,激起浪花,那一朵朵浪花便是离散的粒。”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宣纸上,指尖轻轻划过那两道弧线:“水之澜,便是动静之间的平衡,是离散与连续的统一。浪花因水流而生,水流因浪花而显生机。我们所学的各家功法,便如这水之细流,昆仑的刚、普陀的静、峨眉的生、苗疆的变,各自都是一股独特的水流。以前我们总想找到一条现成的大河,却忽略了,真正的大河,是由无数细流汇聚而成;而让细流汇成大河的关键,便是找到那股能牵动所有水流的‘澜’。”

林野拿起一支笔,在白素贞画的两道弧线旁边,缓缓画起了北斗七星的图样。他的笔触沉稳而有力,七颗星辰的位置精准无误,星辰之间用淡淡的墨线连接,形成一个勺子的形状,在宣纸上熠熠生辉。“南斗注生,北斗注死,这是天地间最根本的规律。”他一边画,一边说道,“南斗六星主掌世间生灵的生死轮回,赋予万物生机;北斗七星主掌世间刑罚的奖惩,裁决万物的归宿。生生死死,循环往复,恰如粒子的生灭与波的流转。”

他指着北斗七星的图样:“粒子有生有灭,就像北斗注死,代表着功法中精准、锐利、杀伐的一面;波有起有伏,连绵不断,就像南斗注生,代表着功法中柔韧、包容、生机的一面。粒子的生灭推动着波的流转,波的流转孕育着粒子的生灭,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林野的思绪愈发清晰,他想起这些年修习过的各种功法,昆仑纯阳功的刚猛,便是粒子的极致;普陀禅定功的沉静,便是波的极致。峨眉草木长生诀的生生不息,暗合南斗注生的奥义;苗疆巫蛊术的诡异变幻,恰如粒子的不确定性。“我们以前修习功法,总是执着于单一的属性,要么偏于粒子的刚猛,要么偏于波的沉静,所以始终难以融会贯通。”他感慨道,“如今看来,修行的真谛,便是要如光一般,兼具波粒二象;如天地一般,兼具注生注死;如流水一般,兼具动静刚柔。”

他提笔在北斗七星的下方,又画了南斗六星的图样,与北斗七星遥相呼应,形成一个完整的星阵。“二十八宿环绕周天,分属四象,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各自对应着木、金、火、水四种属性。”林野的笔尖不停,在星阵周围又添了几笔,勾勒出二十八宿的大致方位,“这二十八宿,便如光的波粒二象在天地间的具象化。每一颗星宿都是一个‘粒子’,有其固定的方位和属性;星宿之间的引力、呼应、流转,便是‘波’,维系着整个星阵的平衡与运转。”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