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醉仙楼设宴(2/2)

啪嗒——赵掌柜的银筷坠地。

厉尘兮余光瞥见孙老板的酒杯正沿着酱碟边缘打转,满座绫罗绸缎无风自动。

那个青衫文士跨过门槛时,腰间青铜算盘正撞在门框上,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声响。

醉仙楼吴为镛。

周岩之喉结滚动的声音几乎盖过介绍词。

厉尘兮指腹摩挲着茶盏上凸起的缠枝纹,忽然想起三年前漕运案卷宗里那个墨迹未干的名字——正是眼前这个自称账房的人。

而他真正的身份是苏鸣的谋士,此刻却隐瞒了身份。

久仰明月楼厉掌柜。

吴为镛拱手时算盘珠哗啦一响,像在拨动什么无形的东西。

厉尘兮折扇地展开,扇面上墨竹恰好遮住他眼底寒芒:常听各掌柜们说起吴先生大名,今日果真是应了那句话,百闻不如一见。

开席吧。

周岩之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厅内凝滞的气氛,指尖在檀木桌面上轻轻一叩,清脆的声响惊醒了悬挂在梁间的鎏金香炉,一缕青烟袅袅散开。

众人纷纷落座,衣袍摩擦间带起细微的沙沙声。

厉尘兮垂眸敛目,指尖把玩着青瓷酒杯,耳边灌入的尽是些盐引、漕运之类的生意经。

他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寒霜——

这些冠冕堂皇的官话底下,流淌的分明是民脂民膏。

三巡酒过,厅内已是一片狼藉。

有人趴在描金屏风上呕吐,有人抱着柱子唱艳曲。

厉尘兮顺势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半阖的眼睫下,眸光如刃。

他故意将半杯酒泼在衣襟上,浓烈的酒气立刻裹满全身。

周大人...

吴为镛不知何时挪到了主座,蟒纹袖口扫过鎏金酒壶。

他指节敲击桌面的节奏,竟与更漏声分毫不差。

周岩之的官服后襟已洇出深色汗迹,他佯装斟酒凑近:吴先生明鉴,此次运送...实属意外...

掌柜的茶都凉了。

吴为镛突然拔高声音,惊得周岩之手中银壶当啷作响。

待侍女重新布菜时,他又压低嗓音:那二十万石若是泡不出味道...

话音未落,周岩之的象牙箸已跌落在孔雀蓝釉碟上,碎成两截。

厉尘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们将二十万两白银称作,把苏鸣比作茶庄掌柜!

他听着周岩之谄媚的嗓音,胃里翻涌起真实的恶心。

这位六品官员此刻佝偻着腰,活像条摇尾乞怜的癞皮狗。

十日后运往北境的官盐...吴为镛的密信在袖中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周岩之接信时手抖得如同风中秋叶

忽然有醉汉撞翻案几,厉尘兮趁机将脸埋进臂弯,遮住嘴角绽开的冷笑。

诸位尽兴!

周岩之突然高声举杯,官袍上的鹭鸶补子随着动作剧烈晃动。

他亲手为众人斟酒时,指尖在厉尘兮的杯沿微妙地顿了顿,多注了三分满。

厉尘兮装作喝醉的样子坐起身,凝视着周岩之将竹里春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指尖轻叩窗棂,发出三声极轻的脆响,仿佛夜风拂过竹林。

窗外月色如水,沈霜刃的身影在檐角一闪而逝,袖间银针映出冷冷寒光。

紫璇的绛紫裙裾掠过青瓦,腕间银铃在风中寂然无声——她们早用丝绢缠住了铃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