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扬州十日(1/2)

三月的江淮已是草长莺飞,却难掩兵戈铁马的肃杀。初五这天,清军多铎所部主力抵达泗州,数万兵马踏着尚未消融的春雪渡过淮河,铁甲寒光映得河面一片惨白。

八日后,先锋骑兵已抵扬州城北二十里外扎营,连绵的营帐如乌云般铺展在平原上,旌旗猎猎间,隐约可见 “清” 刺目惊心。

扬州城内的百姓尚不知死神已至,护城河上的画舫仍在悠悠飘荡,却不知一场浩劫正从北方的地平线滚滚而来。

泗州陷落的塘报传入南京时,正是秦淮河畔桃花烂漫的时节。通政司的驿卒浑身泥泞闯入午门,高举着染血的文书嘶吼 “泗州失陷!淮河已破!”。

内阁大堂内,钱谦益正与几位阁臣品鉴新到的龙井,听闻消息手中茶盏 “哐当” 落地,滚烫的茶水溅湿了绯色官袍也浑然不觉。“怎么可能?” 他踉跄后退半步,指着文书上 “多铎主力十万渡淮” 的字样发抖,“上月刘子承的预警…… 竟是真的?” 议事厅内瞬间炸开了锅,原本嘲笑刘庆 “危言耸听” 的官员们面面相觑,冷汗顺着鬓角涔涔而下。

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南京城,昔日笙歌不断的秦淮河畔骤然死寂。画舫上的丝竹声戛然而止,青楼朱门纷纷紧闭,只有零星几家当铺还在营业,却把银价抬得比金价还高。百姓们拖家带口涌向城门,守城兵卒挥舞着刀枪驱赶,哭喊与斥骂声交织成一片混乱。有富户连夜雇船沿长江而下,金银细软装了满满数船,船头插着 “逃难” 的白旗,在粼粼波光中仓皇西去。

皇宫深处,弘光帝朱由崧正搂着宠妃饮酒作乐,听闻清军已抵扬州城北,吓得酒杯脱手摔碎在地。“快!快调京营护驾!” 他语无伦次地嘶吼,全然没了往日的荒唐气度。可京营早已名存实亡,半数兵卒是市井无赖充数,听闻要与清军交战,当晚便有数千人翻墙而逃,营房里只余下散落的盔甲与空酒坛。

史可法的加急文书雪片般送入南京,请求调兵增援扬州,却如石沉大海。马士英正忙着将家产装车运往杭州,面对同僚的质问,他不耐烦地挥手:“扬州城高池深,再守个把月不成问题。眼下要紧的是保住圣驾,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说罢翻身上马,带着家丁护着马车扬尘而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像是敲在每个南京人的心坎上。

朝堂之上已是树倒猢狲散。几位勋贵大臣率先上表 “恳请圣驾南巡暂避”,随后便带着家眷溜出城门;言官们跪在宫门前痛哭流涕,却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只有少数文臣还在争吵布防策略,有人主张死守长江,有人提议退保杭州,争到面红耳赤,却连一支可用的兵马都调不动。

三月十二日夜,南京城的西水关忽然燃起大火,原来是溃兵趁乱劫掠,烧了半边街市。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百姓们扶老携幼往城东奔逃,踩踏死伤不计其数。

唯有史可法留在扬州的死士传回最后一封血书,墨迹混着血渍写着 “南都若失,江南无存”,在混乱的南京城里,这八个字很快便被更紧迫的逃亡声浪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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