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能活着就好(2/2)
堂外北风呼啸,吹得廊下铜铃叮咚作响。刘庆望着舆图上用朱砂标记的烽火,眉心拧成川字。李时灿突然起身,袍角扫落案上残烛,火苗猛地窜起:“以下官愚见,陛下当早做决断,或整军备战,或迁都南京,方可……”
“晚了。” 刘庆突然打断,喉间溢出一声苦笑,却生生咽回后半句。二十天,这摇摇欲坠的王朝等不到两个月后的结局。
李时灿望着对方眼底血丝,似是读懂了未言之意,长叹一声,拱手道:“虽陛下未颁勤王诏书,但下官斗胆建言,侯爷若能挥师北上……”
刘庆缓缓摇头,案上茶盏被碰倒,褐色茶水在舆图上晕开,宛如新添的血渍。李时灿望着这一幕,神色黯然:“也是,是下官唐突了。” 他上前两步,抱拳深深一揖,“若侯爷改变心意,仪封十万百姓愿执戈相随,下官更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与侯爷共赴生死!”
暮色渐浓,李时灿骑上那匹瘦驴,在皂卒牵引下缓缓离去。刘庆立在衙门前,望着残军们栖身的破庙,檐角铁马叮咚,恍若平逆军出征时的金鼓。
他心中五味杂陈 —— 满朝公卿各怀心思,可这天下,终究还有愿为大明燃尽最后一丝光热的人。只是这大厦将倾之际,仅凭一腔热血,又能否力挽狂澜?
戌时梆子响过三巡,更夫的吆喝声渐远。刘庆立在衙署庭院中,望着天边一弯残月,清辉洒在他玄色锦袍上,竟似覆了层薄霜。
丁三踩着满地碎玉般的月光走近,腰间佩刀穗子在夜风中轻轻晃动:“庆哥儿,弟兄们是好样的,他们能回来,也是万幸,个个身上带伤。”
刘庆喉头微动,月光勾勒出他紧抿的唇线:“安排人手,好好照顾吧。” 廊下铜灯突然爆出灯花,照亮他眼底沉沉血色。
丁三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望着主位上悬挂的 “明镜高悬” 匾额:“庆哥儿,难道这天下真如他们所言,要改天换地了?” 话音未落,一阵穿堂风卷着雪籽刮过,吹得二人衣袂猎猎作响。
刘庆望着檐角垂落的冰棱,良久才缓缓点头:“快了。” 那 “了” 字尾音拖得极长,竟似从冻住的胸腔里挤出来的。
丁三跺了跺靴底的积雪,凑近两步压低声音:“庆哥儿,那流贼当政,会放过我们?”
刘庆突然转身,袍角扫过廊下的石几,茶盏里的残茶泼溅出来,他盯着丁三,眼中翻涌着复杂的光:“他们做不了天,但这天会比他们做还要……” 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长叹。
“那会是谁?” 丁三追问,手不自觉地按上刀柄。他追随刘庆多年,从未见他如此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