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吏畏兵服,四境晏然(1/2)
布木布泰摇头,目光落在远处崇政殿的飞檐上。七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晃,将 “正大光明” 匾额映得忽明忽暗,恍若多尔衮送来的战报 —— 捷报里掺着水分,像极了朝鲜贡使送来的掺沙参茶。
“郑亲王求见。” 小太监的通报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雨燕。济尔哈朗身着石青补子常服,腰间玉带扣未系紧,露出内衬的月白中衣 —— 这在等级森严的清宫,已是失礼之举。
“太后,” 他单膝跪地,膝盖压碎了砖缝里的苔藓,“多尔衮在朝鲜屠城十日,虽得汉阳,却失民心!如今全罗道义军用‘檀君再世’为名,聚众十万!” 他抬手拭汗,袖口露出半截书信,“这是朝鲜士绅密信,只要让多尔衮退出朝鲜,条件是...”
“条件是恢复朝鲜宗庙?” 布木布泰指尖拨弄着廊柱上的缠枝莲纹,鎏金箔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郑亲王可知,多尔衮昨夜送来的捷报里,说朝鲜已‘吏畏兵服,四境晏然’?”
济尔哈朗的瞳孔骤缩,膝下的青砖沁出冷汗。他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密报:多尔衮将朝鲜王室珍藏的《高丽大藏经》充作马料,经页上的金粉蹄印,比任何战报都更能说明战局。
“太后明鉴!” 他向前半步,石青补子蹭上廊柱的朱漆,“多尔衮谎报军情,私吞朝鲜贡金,甚至...” 他压低声音,“与吴三桂暗通款曲!”
布木布泰忽然剧烈咳嗽,苏茉儿慌忙递上蜜渍金桔。她咬了一口,酸甜汁液混着血腥味在口中散开,想起宜嫔悬梁前那封字迹潦草的绝笔信 ——“多尔衮欲以朝鲜为根基,取盛京而代之”。
“郑亲王觉得,该如何处置?” 她将金桔核吐在掌心,望着那枚椭圆的青果,像极了多尔衮送来的东珠。
济尔哈朗从袖中摸出镶宝石的密奏匣,匣盖开合间,露出崇祯十六年的黄历 —— 七月初七,宜开市、动土,忌嫁娶、远行。“请太后下旨,命索尼为监军,即日起程朝鲜。” 他的指腹按在 “忌远行” 三字上,“若多尔衮抗旨...”
廊外荷塘突然 “哗啦” 作响,一条尺长的红鲤跃出水面,尾鳍拍碎满池月光。布木布泰盯着那尾挣扎的鱼,直到它重新落入水中,搅起圈圈涟漪。她忽然轻笑出声,惊得济尔哈朗脖颈后寒毛直竖。
“郑亲王可知,” 她的声音如冰水浇喉,“朝鲜义军中,有支‘白衣军’,专杀留辫的女真人?” 她抚上腹部,那里已显露出五个月的身孕,“等孩子出生,哀家要给他讲‘檀君开国’的故事 —— 朝鲜的神只,总比多尔衮的弯刀更得人心。”
济尔哈朗的后背浸透冷汗,这才惊觉太后的深意 —— 放任多尔衮深陷朝鲜泥潭,既消耗其兵力,又借义军之手剪除其羽翼。待时机成熟,再以 “平叛” 之名召回,那时的多尔衮,怕是连盛京的城门都进不得。
“太后圣明。” 他俯身叩首,额头触到廊柱下的石缝,那里正有株野蒿破土而出,顶开压在其上的金砖。
布木布泰望着漫天星斗,织女星格外明亮,像极了她初嫁时头上的东珠冠。远处崇政殿传来更夫打梆声,三更已至。她起身时,杭绸寝衣扫过廊下的竹席,露出压在席下的半幅朝鲜地图 —— 多尔衮标注的 “稳固区”,此刻正被密密麻麻的红点蚕食,像极了天花患者身上的脓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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