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6章 学子之谈(1/2)
但也听到了来自传统士大夫阶层根深蒂固的抵触和对于“道”与“器”的本末之争,这让他深知前路之艰难。变革之难,首在人心,尤其是这些掌握着话语权的“士心”。科举改革,触动的是整个精英阶层的知识结构和价值观念,其阻力之大,可想而知。然而,越是如此,他越坚定必须推行下去的决心。
话题渐渐从宏观的争论,转向了更具体、也更牵动每个人神经的焦点——本次会试的考题。
“说来,今科主考已定,乃是何阁老与李尚书。”钱友良啜了口茶,看似随意地提起话头,“二位皆是学问渊博、持重稳健之人。依诸位兄台高见,这经义一道,题目会偏向何处?仍是‘四书’为重吧?无非‘仁政’、‘王道’、‘君子小人’之辨,或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老生常谈。”他说话时,眼神却悄悄扫视着周围人的反应。
“钱兄所言,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孙世安放下茶杯,目光炯炯,“如今朝中是谁掌枢?是平虏侯!侯爷锐意革新,人所共见。策论题目,定然与时局紧密相关。小弟揣测,或问‘强兵之策’,或问‘理财之道’,甚或直接以那‘铁路’、‘蒸汽机’为何,考校吾等对新生事物的见识与见解,亦未可知!”
此言一出,不少士子脸上都露出了忧虑之色。
“若真如此,岂非难煞人也?”一个坐在角落、一直沉默寡言的瘦弱士子忍不住哀叹,他叫周文博,家境贫寒,全凭苦读,“吾等寒窗十载,读的是圣贤书,日夜揣摩的是经义文章,何曾知晓那些机巧之物、锱铢之算?这……这岂不是故意为难吾辈寒门学子?”他有些绝望。
“周兄此言差矣!”王璞立刻反驳,但语气缓和了些,“算学可明经济,律法可定邦国,如何是末技?朝廷既有此意,乃是看到了时势所需。吾辈既为读书人,当以天下为己任,自当顺应时势,勉力研习新学,方不负朝廷求贤若渴之心!岂能固步自封,怨天尤人?”
“王兄说得轻巧!”李振声又找到了攻击点,“新学是那么好学的?无师自通?那些格物算学,纷繁复杂,非一日之功。且书籍难觅,师资匮乏,让我等如何研习?这分明是偏向那些家学渊源、或有门路接触新学的世家子弟!于寒士何公?”
这话引起了不少寒门士子的共鸣,纷纷低声附和。
“是啊,太不公平了!”
“还是考经义文章稳妥。”
赵德彰也捻须道:“治国之道,在于均平。取士之法,亦当公允。若以奇巧题目取士,恐寒了天下苦读士子之心,非朝廷之福也。”
争论的焦点,从“该不该考新学”,转向了“考新学是否公平”。刘庆听着,心中暗忖:李振声的话,虽然出于守旧立场,但也点出了一个实际问题——教育资源的不平等。如何在新旧交替之际,确保取士的相对公平,减少阻力,是他必须考虑周全的。或许,初期新学内容占比不宜过高,且需广印书籍、鼓励民间讲学,给寒门士子一个学习和追赶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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