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这场大疫(2/2)
老夫人长叹一声:“冤孽啊……老身第一眼见他,虽其落魄失忆,但眉宇间的气度与眼神中的坚韧,绝非寻常人物。再结合你们救起他的地点、时间,老身便有八九分把握了。稻花,老身真是为你好,长痛不如短痛,若不断了这念想,日后……你怕是会活得更加艰难。”
向稻花大哭一场后,终究还是听从了老夫人的劝告。在刘庆即将离开石砫的那天,她偷偷躲在送行的人群背后,看着他换上那身威严赫赫的侯爵常服,英挺不凡,却也与她记忆中的“刘庆”判若两人。
那一刻,她的心彻底死了,也终于死心了。她告诉自己,能与这样一位大人物有过那么一段阴差阳错的夫妻情分,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赐,她该知足了。
然而,命运却再次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刘庆离去后不久,她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如今,她的生活已被宣抚使府妥善安排,不再需要她辛苦劳作。但每当夜深人静,或是独自抚摸着腹中日益成长的胎儿时,对那个男人的思念与委屈便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止不住地泪流满面。那份曾经炽热却无果的感情,与对未来的茫然无措,交织成了她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疤。
北京城中的这场大疫,端的似那连台大戏,锣鼓家伙敲得震天响,竟足足唱满了十日。
这十日里,六部衙门的朱漆大门半掩着,阶前青苔渐生,几成空署;九门提督衙门的兵卒昼夜轮值,甲胄在日头下泛着冷光,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寻常百姓家更是门窗紧闭,连檐下晒着的酱菜坛子都蒙了层薄灰,险些就要重演当年开封城易子而食的惨剧。
所幸连日未见邻里染疾,那些挑着竹筐卖菜的、挎着木箱走街串巷的手艺人,终于试探着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
先是巷口卖胡饼的老汉支起了冒着热气的烤炉,接着巷尾磨剪子的师傅也挂起了铜铃,冷清已久的街市渐渐飘起了炊烟,有了几分活气。
紫禁城里,小皇帝慈延的病情总算有了起色。太后在病榻前守了七日七夜,眼眶熬得乌青,指尖攥得发白,连绢帕都被揉出了毛边。直至瞧见孩儿能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颤巍巍接过药盏喝了一口,这才将紧绷的身子稍稍松懈。
先前太医院院判初诊时,只说是寻常风寒,太后当场摔了手中青瓷茶盏,溅出的茶水泼湿了锦缎裙裾,险些就要以庸医误国之名治其死罪。
后来续派的太医战战兢兢再诊,其实早瞧出是风寒化热、热邪犯肺的险症,却无一人敢直言相告,俱跪在丹墀下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只说些偶感风寒静养为宜的话。
倒叫太后愈发认定孩儿染上了时疫疙瘩瘟,惊得她整夜对着佛堂里的檀木佛像长跪不起,佛珠在指缝间绞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