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林间低语与苍穹之眼（1/2）

翡翠三角洲的雨林，仿佛一个拥有自主呼吸和心跳的庞大生命体，以其亘古不变的节奏，缓慢而坚定地吞噬着一切闯入者留下的痕迹，无论是希望，还是绝望。楚青天三人在这片绿色的迷宫中，已经艰难跋涉了七天。

担架早已在崎岖地形和茂密植被的折磨下彻底散架，取而代之的是灰鸮用更加坚韧的藤蔓和树枝制作的简易背架。大部分时间，由体力相对保存完好的灰鸮背负着楚青天前行，柳念则紧跟在一旁，负责探路、辨识可食用的植物与水源，并在休息时，竭尽全力调动那微弱的新生能力，为哥哥进行维持性的治疗。

楚青天的状态像是在走钢丝。柳念那蕴含着生命共鸣的治疗，如同最精密的维生系统，勉强吊住了他的性命，遏制了伤势的进一步恶化，甚至让一些浅表的伤口开始了缓慢的愈合。但内腑的创伤和多处复杂的骨折，远非这种初生的、尚不稳定的力量所能彻底治愈。他依旧大部分时间处于昏睡或半昏迷状态，偶尔清醒时，意识也如同风中残烛，模糊而短暂。高烧虽然退了，但低热和虚弱如同附骨之疽，牢牢缠绕着他。

然而，在这极致的虚弱和痛苦中，一种微妙的变化也在悄然发生。或许是多次濒死边缘的挣扎，或许是柳念那蕴含着奇特生命能量的持续滋养，楚青天感觉到自己那源于“星蕨”和“共生之芽”的共生能量场，虽然依旧枯竭沉寂，但其核心深处，似乎正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蜕变。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破坏性和冲击力的狂暴能量，而是变得更加内敛、更加深邃，仿佛在与柳念的生命能量接触后，被注入了一丝“生长”与“修复”的特性。只是这种变化极其细微，如同冰封大地下的种子，尚未到破土而出的时刻。

柳念的成长则更为明显。持续的生存压力和对自身能力的运用，让她对那融合后新生的力量掌握得越发熟练。她不再仅仅能被动地感知周围的植物生命能量，甚至开始能进行极其有限的引导和沟通。她能“请求”某些富含水分的藤蔓渗出清冽的汁液，能“安抚”一些具有轻微攻击性的小型生物让开道路，能更精准地定位隐藏在腐殖层下的、可食用的块茎。这种能力并非控物或驭兽，更像是一种建立在平等和共鸣基础上的、极其原始的“交流”。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身形瘦弱，但那双眼睛却越来越亮，仿佛倒映着整片雨林的生机与秘密。

灰鸮则依旧是那个沉默而可靠的支柱。他的外部装甲伤痕累累，一些非关键性的传感器永久损坏，能量储备也降低到了危险水平。但他凭借其强大的内置生存程序和丰富的经验，总能在绝境中找到一线生机。他利用找到的矿物和植物汁液，提纯出简单的消毒剂；用削尖的硬木和韧性藤筋制作了简易的弓弩，成功猎获了几只小型动物，补充了宝贵的蛋白质；他甚至尝试利用某些具有荧光特性的真菌，制作了可在夜间提供微弱照明的水下标记，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形成了一个奇特而高效的生存单元：灰鸮负责体力、警戒和工具制造；柳念负责感知、疗愈和食物辨识；而楚青天，尽管昏迷，却无形中成为了凝聚这个单元的核心，是柳念不惜一切也要守护的目标，也是灰鸮履行承诺的对象。

这天傍晚，他们在一处地势较高、靠近一条小溪的林地宿营。灰鸮熟练地升起一小堆几乎无烟的篝火，火上架着洗净的块茎和今天猎到的一只雉鸡。柳念正坐在楚青天身边，掌心散发着微光，进行着今天的第三次治疗。楚青天难得地保持着清醒，虽然虚弱，但眼神比之前清明了许多，正小口喝着柳念递过来的、用某种草药熬煮的汤汁。

“我们……大概走了多远了？”楚青天声音嘶哑地问。

灰鸮正在检查弓弩的弓弦，闻言抬起头，电子眼扫视了一下四周：“直线距离无法精确计算，地形过于复杂。根据步速和方向估算，可能深入雨林超过一百五十公里。但这里依然是三角洲的核心地带，远离任何已知的人类定居点或航线。”

一百五十公里……在平地上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这样的原始雨林中，每一步都是用生命在丈量。楚青天沉默了一下，看向柳念：“念念，你的能力……还能感应到什么吗？关于……外面？”

柳念闭上眼睛，努力将感知延伸到更远的地方。除了周围植物那充满生命力的、嘈杂而和谐的“低语”，她还能隐约感觉到一种……无处不在的、微弱的“压力”。那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生物或地点，而像是某种覆盖性的、非自然的能量场残留，带着一丝熟悉的、令人不安的冰冷。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蹙着眉，努力描述，“像是一张很大很大的、看不见的网，还残留着一点……和‘基石’有点像，但又不一样的能量。很淡，但到处都是。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天上……看着。”她下意识地抬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冠缝隙，望向那片渐渐被晚霞染红的天空。

灰鸮的电子眼也同步向上扫描：“我的长距离传感器损坏，无法确认高空情况。但根据‘蓬莱’崩溃前接收到的最后信息，以及‘星火同盟’可能的后续行动，存在高空侦察平台或低轨道监视卫星的可能性极高。”

楚青天的心微微一沉。黑曜石覆灭，但留下的真空和秘密，必然会引起各方势力的疯狂搜寻和争夺。他们这三个知晓内情的关键人物，无疑是最大的目标。现在的平静，或许只是风暴眼的短暂安宁。

“我们必须……更快一点。”楚青天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势，一阵剧烈的咳嗽。

柳念连忙扶住他，掌心的光芒加强了一些：“哥，别急。你的伤不能再加重了。我们……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