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清溪除夕：烟火、困境与明灯（1/2）

除夕清晨，清溪村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寒雾中，空气中弥漫着鞭炮燃放后的淡淡硫磺味和家家户户准备年夜饭的香气。

早餐是张爱华亲手做的汤团和年糕，寓意团团圆圆、年年高。

吃完早饭，张爱华的神色变得肃穆了些，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鲜花和几样简单的供品，对郝奇和林清浅道：“奇奇，清浅，走吧，去给你爸送束花，告诉他家里添人了，让他也高兴高兴。”

她又看向一旁沉默伫立的雷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雷磊……你要是不介意，也一起去吧？奇奇他爸……是救火没的。”

雷磊闻言，身体微微一震，眼中瞬间闪过敬佩之色。

他没有任何犹豫，挺直腰板，沉声道：“荣幸之至，阿姨。向英雄致敬，是我的本分。”

南山公墓现下很干净，显然经常有人打理，这也算是清溪村建设后的一大变化。

郝建军的墓碑更是擦拭得一尘不染，碑前还残留着一些新鲜祭拜的痕迹，而郝奇清明来的时候这里还无人问津。

建军，我和奇奇来看你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努力保持着平静，“奇奇有出息了，咱村也越来越好了，你在那边……放心吧。”

郝奇上前一步，将白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深深鞠了三个躬。

他站直身体，凝视着父亲的照片，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爸，我又来了。”

千言万语，似乎都凝聚在这简单的四个字里。有告慰，有承诺，也有深藏的思念。

林清浅也上前，恭敬地鞠躬，轻声道：“叔叔您好，我是林清浅……是郝奇的女朋友。我会好好陪着他的，您放心。”

她的声音轻柔而真诚，带着对英雄的敬意和对身边人的深情。

轮到雷磊时，他上前一步，他也将自己带来的一朵小白花，轻轻放在了墓前。

再后退一步，以一个极其标准、刚劲有力的军姿立正，然后缓缓抬起右手，敬了一个无比庄重的军礼！

他目光如炬，凝视着墓碑上郝建军的名字，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前辈，安息。山河无恙，有我们。”

这个军礼，胜过千言万语。它代表着一种跨越时空的、军人之间的崇高敬意和使命传承。

张爱华看到这一幕，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连声道：“好，好……建军他……一定看到了……”

祭奠完毕，气氛略显沉重。

下山时，张爱华挽着林清浅的手，絮絮叨叨地讲着郝建军生前的趣事，冲淡了悲伤。

郝奇和雷磊跟在后面，沉默不语，却自有一种默契。

午饭是简单的面条，寓意长寿。

下午，张爱华和林清浅开始在厨房里为年夜饭做最后的准备，整个家里都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郝奇则和雷磊在院子里下棋，享受着难得的闲暇。

傍晚时分，夕阳给清溪村披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外衣。

郝鹏的大嗓门在院外响起：“奇子！奇子！出来玩了！都等着你呢！”

郝奇笑了笑，对雷磊道：“雷哥，一起出去走走？都是从小一起光屁股玩到大的发小。”

雷磊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的职责和此刻相对安全的环境，点了点头：“好，我远远跟着就行。”

郝奇带着林清浅走出院子。

门口果然聚了几个人，正是郝鹏、郝韬、郝飞、郝秀宁和郝凌霞。

几年不见，大家的变化都很大。

郝鹏依旧是那个爽朗洒脱的黑古，穿着崭新的羽绒服，笑声爽朗，但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和作为村干部的稳重。

他看到郝奇和林清浅，立刻迎了上来：“奇奇！林妹妹好久不见，又漂亮了哈哈！”

这是实话，林清浅颜值比上次提升了2点，确实更好看了几分，虽然他个糙汉子说不出那种感觉。

郝奇暗自庆幸他的女朋友田小溪没有跟着他回家过年，不然她添油加醋一番，徐婧灵那边可就不好哄了，聪明地略过了这件事。

郝飞靠着他的思域车门，嘴里叼着根烟，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笑着打招呼，眼神里满是对哥们找到这么漂亮女朋友的佩服。

郝韬，曾经是发小里最英俊挺拔的一个，篮球打得好，是不少村里和学校女孩的暗恋对象。

郝韬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在他略显憔悴浮肿的脸上显得有些勉强，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和羡慕。

才二十多岁，背似乎都有些微微佝偻了，被生活压弯了脊柱。

他简单打了招呼，就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郝秀宁是个标准的美女，瓜子脸，大眼睛，会打扮，穿着时尚的羊绒大衣和长靴，气质介于都市女孩和乡村姑娘之间。

她先是落落大方地和郝奇打了招呼，然后立刻将注意力转向林清浅，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清浅姐是吧？我是秀宁！早就听鹏哥说起你了，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你比想象中还要有气质！”

她很聪明地将自己放在了粉丝和妹妹的位置上，试图通过林清浅拉近与郝奇的距离，全然不顾自己其实比林清浅更大。

郝凌霞也笑着打招呼，她长得清秀耐看，气质温和，目光更多是关切地落在郝韬身上。

“行啦秀宁，她比你小，叫林妹妹就好。”郝奇笑着说。

林清浅被郝秀宁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微笑着回应，举止得体大方。

“秀宁姐叫我清浅就行，别叫我林妹妹，听起来怪怪的。”

“好啊！”郝秀宁回应，浅笑兮兮。

众人也都哈哈大笑，气氛变得热络起来。

郝奇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笑了笑，很自然地揽过林清浅说：“清浅是我的，你可不能跟我抢哈！”

林清浅甜蜜地往他怀里靠了靠，眼角的幸福快要抑制不住。

寒暄过后，郝鹏变戏法似的从旁边拎出几袋烟花鞭炮：“老规矩！过年怎能不放炮！走！去河边空地，安全！”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朝着清溪河畔的步道走去。

雷磊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确保安全，但又努力收敛气息，不打扰他们的兴致。

即使郝奇刻意与发小们拉近了距离，几人尤其是郝韬还是显得有些沉默寡言，欲言又止。

而烟花爆竹显然是打破尴尬的最佳利器。

到了河滩，郝鹏和郝飞两个活跃分子立刻开始分发“武器”，什么窜天猴、摔炮、仙女棒、大地红……应有尽有。

郝奇也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笑着接过郝鹏递过来的一把烟花，分给林清浅几根相对安全的仙女棒，帮她点燃。

火光映照下，林清浅笑得格外开心，挥舞着手中的火花，眼眸亮晶晶的。

郝秀宁也凑过来，和林清浅一起玩仙女棒，不时偷偷看一眼旁边放窜天猴的郝奇。

郝凌霞则拿了些小摔炮，分给郝韬，试图让他放松些。

郝韬接过，勉强笑了笑，用力将摔炮砸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似乎想借此发泄一些什么。

郝飞最疯，点了个大麻雷子，扔进河里，炸起一片水花，惹得大家一阵笑骂。

郝鹏则负责放各种大型烟花，一个个烟花呼啸着升空，在渐暗的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花朵，照亮了一张张欢笑或隐含心事的脸庞。

在烟火和嬉闹声中，那份因时间和境遇而产生的微妙距离感，似乎暂时被冲淡了。

大家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无忧无虑、一起疯跑的夏天。

玩累了，大家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看着夜空中断断续续升起的烟花，听着远处村子里传来的零星鞭炮声。

郝鹏不知从哪拎来一打啤酒，打开几罐分给大家。

郝飞灌了一口啤酒，看着郝韬，忍不住又旧事重提：“韬子，要我说，你就听月月鸟的，回来算了！魔都有啥好的？挣那点钱不够塞牙缝的，还得受那窝囊气！”

“你看村里现在，厂子升级了，正需要你这样的技术骨干！回来，工资不比外面低，还没那么大气性，房子现成的，还能天天陪爹妈，不比你一个人在魔都当孙子强？”

郝韬握着啤酒罐，手指用力捏得发白，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郝凌霞轻轻碰了他一下，柔声道：“韬哥，飞哥话糙理不糙。你现在压力太大了，回来缓缓也好。”

郝秀宁也插话道：“是啊韬哥，村里现在发展真的很好，机会也多。你看我，做做自媒体，帮村里宣传宣传，收入也还不错呢。”

她说着，眼神却瞟向郝奇，希望他能说句话。

郝韬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疲惫：“我……我知道村里现在好。月月鸟也跟我说了，厂里那边……数控编程和自动化维护的岗位我确实干得了，待遇……确实也不必我在魔都差多少。”

他狠狠灌了一口啤酒，声音有些沙哑：“可是……小薇她……她不肯现在就回来。”

“她说等市里的房子落定了再跟我回来，说现在回来了就没前途了，说……说要是回来就分手……”

“分就分啊！”郝飞一听就炸了，“那种女人有什么好的？除了逼你在城里买房结婚，还会干什么？长得也就那样，把你当atm机使呢？你这是被她pua傻了吧！”

“郝飞！”郝凌霞拉了郝飞一下，示意他别说得这么难听。

郝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痛苦地抱住头：“你们不懂……我……我跟她在一起三年了……我……”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郝鹏叹了口气，拍了拍郝韬的肩膀：“韬子，感情的事，外人是不好插嘴。但哥是过来人，跟你说句实在话，两个人在一起，要是劲儿不往一处使，光靠一个人硬撑，迟早得散。而且，你觉得她真是冲你这个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