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雷霆一击（1/2）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王雷五人搀扶着腿部中弹的队员，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亡命奔逃。身后，县城方向传来的枪声、警笛声依旧隐约可闻，如同追魂的魔咒，驱使他们不敢有片刻停歇。每个人的肺部都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抽动，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但比身体疲惫更沉重的，是大壮牺牲和赵铁柱二人断后生死未卜带来的巨大悲痛与愤怒。

“快！再快一点！鬼子很可能派出搜索队！”王雷嘶哑着催促，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不仅仅是因为疲惫，更是因为强忍的泪水。大壮那轰然倒下的身影，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

怀中那个小小的、装着盘尼西林针剂的布包，此刻仿佛有千斤重。这是用兄弟的鲜血换来的救命药！必须尽快送回营地，救活胡先生！

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在漆黑的山林间，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微弱的星光，艰难地辨认方向，向着游击队营地的方向拼命赶去。受伤队员的每一次踉跄，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与此同时，深山游击队营地中，气氛同样压抑到了极点。

胡老扁依旧昏迷不醒，脸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蜡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胸前的绷带不断被渗出的淡黄色脓液和血水浸透，散发着不祥的气味。伤口周围的皮肤红肿发亮，并且有向上蔓延的趋势，这是感染失控、败血症加深的明确征兆。

留守的副队长和卫生员用尽了所有办法，煎煮了药性最猛的清热解毒汤药，小心翼翼地用煮沸的盐水清洗伤口，更换捣烂的草药，但这一切似乎都只是徒劳地延缓着死亡的进程。胡老扁的身体时而滚烫如火，时而又冰冷如冰，生命之火正在风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副队长……胡先生他……脉搏越来越弱了……”年轻的卫生员带着哭腔说道，他的手在颤抖。

副队长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看着胡老扁那平静却毫无生气的脸，想起了他平日里传授医术时的耐心，想起了他在战壕里举行那场悲壮婚礼时的坚定，想起了他为了救王雷而奋不顾身推开他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伤几乎要将他淹没。

“王队长他们……一定要成功啊……”他望向营地外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这是此刻唯一的希望。

……

天色微明，山林间弥漫着破晓前的寒雾。王雷一行人终于看到了营地那熟悉的、隐蔽在岩壁后的轮廓。他们几乎是连滚滚爬地冲了进去。

“队长！你们回来了！”留守的队员立刻围了上来，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和少了一人的队伍，心中都是一沉。

“药……药拿到了吗？”副队长冲过来，急切地问道，声音都在发抖。

王雷重重地点了点头，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个染着血迹和煤灰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几支装着白色粉末的玻璃安瓿瓶在晨曦微光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盘尼西林！”卫生员惊喜地叫出声。

“快！准备注射！胡先生怎么样了？”王雷一边将药递给卫生员，一边急问。

“情况很不好，一直在恶化……”副队长语气沉重。

众人立刻簇拥着来到胡老扁的担架旁。看到胡老扁那副气若游丝的模样，王雷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俯下身，在胡老扁耳边，用尽全身力气低吼道：“老胡！药拿到了！撑住！你他娘的给老子撑住！”

卫生员不敢耽搁，立刻准备注射。没有专业的皮试条件，只能冒险直接进行肌肉注射。他选取了胡老扁臀部肌肉相对完好的位置，用煮沸消毒过的针管，将稀释后的盘尼西林药液，缓缓推入了胡老扁体内。

整个过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地盯着胡老扁的反应，仿佛在等待一场神圣的审判。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注射完毕，胡老扁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那珍贵的药物泥牛入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营地内寂静无声，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和山林清晨的鸟鸣。

一刻钟……半小时……

就在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时，一直密切观察着的卫生员突然低呼一声：“体温……体温好像开始降了！”

王雷连忙伸手探向胡老扁的额头，果然，那灼人的滚烫感似乎减弱了一丝！紧接着，他又注意到，胡老扁那原本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似乎也变得稍微有力、均匀了一些！

“有效！药有效！”柱子激动地差点跳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弥漫开来。盘尼西林这“雷霆一击”，终于开始压制住那肆虐的败血症菌群，将胡老扁从死亡的悬崖边，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然而，危机并未完全解除。盘尼西林虽然起效，但胡老扁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还需要持续用药和精心的护理。而且，日军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中午时分，负责外围警戒的队员气喘吁吁地跑回营地报告：“副队长，队长！山下发现鬼子搜索队的踪迹！人数不少，带着军犬，正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搜过来！”

众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刚刚看到胡老扁好转的喜悦，瞬间被现实的危险冲散。

“肯定是昨晚的行动引来的！”王雷脸色凝重，“营地不能待了，必须立刻转移！”

“可是胡先生他……”副队长看着担架上依旧昏迷的胡老扁，面露难色。重伤员经不起频繁的颠簸。

“抬着走！就是用人扛，也要把胡先生安全转移！”王雷斩钉截铁，“柱子，你带几个人，负责胡先生的担架！老耿，你带侦察小组前出探路，避开鬼子主力！其他人，收拾东西，准备转移！动作要快！”

命令下达，营地再次高效运转起来。队员们迅速收拾好必要的物资，尤其是药品和电台。柱子带着四名体格强壮的队员，小心翼翼地将胡老扁固定在担架上。

转移的过程异常艰难。为了避开日军的搜索队，他们不能走相对好走的路，只能穿行于最崎岖、最隐蔽的山林。抬着担架的队员们需要付出数倍的体力，在根本没有路的荆棘和乱石中开辟道路，还要时刻保持担架的平稳，避免给胡老扁造成二次伤害。

胡老扁在颠簸中偶尔会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这让抬担架的队员们心如刀绞，更加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