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血色婚礼(1/2)

苏暮雨那封通过电波传来的情书,如同一道蕴含着无尽生机的“心药”,直抵胡老扁濒临枯竭的本源。

在昏迷了一天一夜后,他那强悍的生命意志配合着草药的效力,竟真的将败血症的凶猛攻势硬生生扛了过去。

高烧渐退,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红肿开始消退,脉搏也重新变得有力起来。

当他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王雷、老耿、柱子等人那如释重负、布满血丝却充满欣喜的眼睛。营地里的气氛也因为他的转危为安而轻松了许多。

“胡先生,您可算醒了!可吓死我们了!”柱子咧着嘴,差点哭出来。

胡老扁虚弱地笑了笑,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王雷身上:“电台……?”

“好着呢!”王雷连忙道,“柱子他们正在加紧学习使用,已经和上级还有其他几支游击队联系上了!您……您收到苏医生的消息,真是……真是太好了!”这个粗犷的汉子,说到最后,语气也有些哽咽。

胡老扁与苏暮雨这跨越封锁的深情,深深感动了游击队里的每一个人。

胡老扁轻轻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那枚银元冰冷的触感,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力量。他知道,自己必须更快地好起来。

在队员们的精心照料和胡老扁自身“神意自然”之道的调养下,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虽然左肩活动仍有些不便,但已无大碍。

他重新投入到游击队的工作中,指导卫生员,辨识药材,甚至开始利用那部宝贵的电台,与远在武汉地下活动的同志取得联系,试图获取更多关于苏暮雨和那座沦陷城市的信息。

然而,战争从未远离。日军对黑风隘电台被夺一事极为震怒,加紧了对外围山区的清剿。游击队不得不频繁转移,生活依旧艰苦,战斗时有发生。

这天,游击队刚刚挫败了一次日伪军的小规模进剿,返回一处新的秘密营地。战斗中,一名年轻队员为掩护战友,腹部中弹,伤势极重。

胡老扁竭尽全力,动用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金针渡穴,草药外敷内服,甚至将一丝宝贵的“神意”之力渡入其体内,试图激发其生机,但终究回天乏术。那名年轻的队员在胡老扁怀中,喃喃喊着“娘”,慢慢停止了呼吸。

胡老扁抱着那具尚且温热的身体,久久不语。死亡的阴影再次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

他看着周围队员们悲戚而麻木的脸,看着王雷紧握的双拳,一股巨大的悲凉和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望,同时在他心中汹涌。

乱世如潮,人命如萍。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个会先到来。

他站起身,走到王雷面前,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王队长,胡某有一事相求。”

王雷愣了一下:“胡先生请讲,只要我王雷能做到,绝无二话!”

胡老扁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想请游击队全体弟兄,为我和暮雨,证婚。”

此言一出,整个营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胡老扁。

“我想在这里,就在这战壕里,和暮雨成亲。”胡老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需要凤冠霞帔,不需要八抬大轿,只需天地为鉴,诸位弟兄为证。让她知道,无论身在何方,她苏暮雨,已是我胡老扁明媒正娶的妻子。也让我自己,再无遗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震惊而又渐渐动容的脸:“若他日我胡老扁战死沙场,她便是未亡人,可享抚恤,可正其名。若……若她不幸……我亦是她名正言顺的未亡人,可为她立碑,可为她守节。”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在这炮火连天的战壕,一场没有新娘在场的婚礼,是何等的悲壮,何等的浪漫,又何等的令人心碎!

王雷虎目含泪,重重一拍大腿:“好!胡先生!苏医生!你们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这个婚,我们证了!不仅要证,还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对!办!给胡先生和苏医生办婚礼!”

“咱们游击队,就是娘家人!”

队员们群情激动,刚刚因战友牺牲而笼罩的阴霾,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带着悲怆色彩的喜气冲散了不少。

说办就办!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将这处简陋的营地尽力布置。有人采来了山里仅存的、不畏严寒的野冬青和几枝凌寒绽放的腊梅,扎成简陋的花束;有人将缴获的、舍不得用的几块干净白布铺在充当香案的木板上;有人甚至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小截红布头,珍重地系在胡老扁那件洗得发白的旧长衫扣子上,算是唯一的红色。

没有喜服,胡老扁就穿着那件带着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旧长衫。没有新娘,队员们用木头粗略地刻了一个牌位,上面郑重地写上“苏暮雨”的名字,披上那块小小的红布,放置在“香案”一侧。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将山林染上一层凄艳的金红。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游击队全体队员肃然而立,神情庄重。胡老扁站在“香案”前,身姿挺拔,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而坚定。

王雷作为主婚人,站在中间,他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洪亮却难掩沙哑的声音喊道:

“一拜天地——”

胡老扁转过身,对着那如血残阳和苍茫群山,深深一揖。这一拜,拜这多灾多难的山河,拜这无情亦有情的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不在,胡老扁对着虚空,再次深深一揖。这一拜,拜那不知魂归何处的父母师长,拜那传承不绝的医道先贤。

“夫妻对拜——”

胡老扁转过身,面向那块写着“苏暮雨”名字、披着红布的木头牌位。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温柔,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个在武汉废墟中坚守的清瘦身影。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那牌位,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弯下了腰,行了第三个揖。

没有喧闹,没有嬉笑,只有山林的风声和队员们压抑的呼吸声。这场面,悲壮得让人想哭。

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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