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义利之辩（2/2）

众人心领神会，这是要双管齐下，既要断其货源，又要暴力清场！虽然手段狠辣，但此刻为了维护共同的利益，也无人提出异议。

然而，陈子安低估了胡老扁的决心，也低估了人心向背的力量。

胡老扁既然敢提出此举，自然有所准备。赵家坳那边，在赵里正的全力组织下，村民日夜上山采药，源源不断地通过隐秘小路运往上海。同时，胡老扁也凭借自身声望，联系了上海中医公会中一些尚有风骨的同道，以及几位对“药材公会”垄断行为早已不满的药铺东家，他们或提供少量药材支援，或派出学徒帮忙，形成了微弱的联盟。

更重要的是，贫苦百姓对“义诊施药”的渴望，以及对胡老扁的信任，形成了一股陈子安无法用金钱和暴力完全扼杀的力量。

初八当日，城隍庙前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无数衣衫褴褛的贫民、苦力、乞丐早早便在此等候，眼中充满了期盼。胡老扁带着阿强、福生以及几位自愿前来帮忙的郎中、学徒，在临时搭起的棚子下，紧张有序地开始义诊、分发药包。

果然，不久之后，一群穿着黑色短褂、面目凶狠的混混，在一个秃头大汉的带领下，耀武扬威地来到现场，试图驱散人群，制造混乱。

“都滚开！滚开！这里不准聚集！”

“领什么药？都是骗人的！吃了死人！”

混混们推搡着民众，嘴里不干不净地叫骂着。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然而，这一次，民众不再像以往那般忍气吞声。长期的贫病交加，以及对胡老扁的信任，让他们鼓起勇气。

“凭什么不让胡神医给我们看病！”

“你们这些天杀的打手，跟那些黑心药商是一伙的！”

“跟他们拼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长期受压制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向那些混混，虽然手无寸铁，但人数众多，气势惊人！那些平日里欺压良善的混混，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慌了手脚，被民众围在中间，推搡叫骂，狼狈不堪。

胡老扁站在棚前，看着这民众自发的反抗，心中感慨万千。他运足中气，朗声道：“诸位乡亲！稍安勿躁！我等在此行医施药，合乎情理法度！若有人胆敢无故阻挠，自有公论与王法！”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激愤的民众稍稍冷静下来。那秃头张见势不妙，又见远处似乎有巡捕闻讯赶来，只得撂下几句狠话，带着手下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跑了。

一场风波，竟在民众自发的力量下，消弭于无形。

义诊得以顺利进行。无数贫苦病患得到了及时的诊治和药物，对胡老扁千恩万谢。胡老扁看着那一张张因为得到希望而焕发出光彩的憔悴面孔，只觉得连日来的奔波劳碌、与陈子安斗智斗勇的殚精竭虑，都是值得的。

这一幕，也被一些闻讯赶来的报馆记者记录了下来。次日，上海几家颇有影响力的报纸，均以显着版面报道了城隍庙前的“义举”，盛赞胡老扁“医者仁心，义薄云天”，同时也隐晦地批评了某些商会“垄断市场，罔顾民生”。

舆论，开始转向。

陈子安在豪宅内看着报纸，气得将满桌的珍玩扫落在地！他花费巨资营造的垄断局面，竟被胡老扁这“义诊施药”的一招，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不仅没能阻止对方，反而让其声誉更隆，让自己陷入了不仁不义的境地！

“胡！青！囊！”他咬牙切齿，眼中充满了血丝与疯狂的恨意，“我与你，不死不休！”

然而，经此一役，胡老扁却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义”与“利”并非绝对对立，但若“利”字当头，罔顾道义，终将众叛亲离。他或许无法短时间内摧毁陈子安构建的商业帝国，但他守护了医者的本心，赢得了民心，也为无数贫苦病患，在冰冷的资本逻辑之外，开辟了一条充满温情与希望的生路。

这场“义利之辨”，他赢得了第一回合。但胡老扁知道，陈子安及其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就此认输。更加凶险莫测的风暴，仍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