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因果循环(1/2)

胡老扁将柳月娥安置在上海南市一处不起眼但清静整洁的石库门宅院里,请了一位老实本分的妈子负责照料饮食起居。他没有对外声张,只对阿强和福生简单交代,说是远房亲戚前来养病。两个徒弟虽心中有疑,但见师父神色凝重,也不敢多问。

安顿好柳月娥,胡老扁便像逃避什么似的,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医馆的事务和上海中医公会的活动中。他接诊更加勤勉,研究医方更加专注,仿佛只有沉浸在药香与病患之中,才能暂时忘却那团理还乱的情债,以及内心深处对苏婉清那无法言说的愧疚。

柳月娥倒也信守承诺,安分守己。她深居简出,每日里不是做些女红,便是按照胡老扁开的安胎方子调理身体。她似乎真的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腹中的孩子身上,眉宇间的哀愁虽未散去,却多了几分沉静的母性光辉。胡老扁每隔旬日会去探望一次,主要是诊脉,确认胎象。两人之间话不多,气氛总是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疏离的平静。

然而,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错位转动,其引发的连锁反应便不会轻易停止。

这日,胡老扁正在医馆为一位患有顽固咳喘的老者施针,忽闻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紧接着,几个穿着军服、腰挎盒子炮的兵弁簇拥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径直闯了进来,引得候诊的病患一阵惊慌。

“哪位是胡青囊胡先生?”那管家目光倨傲,扫视着略显拥挤的医馆。

胡老扁刚起完针,净了手,沉稳应道:“在下便是。诸位有何见教?”

管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气稍缓,但仍带着不容置疑:“我等是江苏督军府的。奉督军之命,请胡先生过府一趟,为夫人诊病。”

江苏督军府?苏婉清的父亲?胡老扁心中猛地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是苏婉清出了什么事?还是……他与柳月娥之事已然东窗事发?

他强自镇定,问道:“不知是府上哪位夫人贵体欠安?症状如何?”

管家却含糊其辞:“先生去了便知。督军有令,务必请到先生,请吧!”话语间,已带上了几分强请的意味。

阿强和福生面露忧色,想要上前,被胡老扁用眼神制止。他知道,在权势面前,抗拒是徒劳的,反而可能连累他人。

“容我带上药箱。”胡老扁神色不变,转身取过跟随他多年的枣木药箱,对阿强低声交代了几句,便在那几个兵弁的“护送”下,登上了门外等候的黑色汽车。

汽车一路飞驰,穿过繁华的街市,驶入戒备森严的督军府。高墙深院,哨岗林立,气氛压抑。胡老扁被直接引至一处奢华却透着沉闷气息的内院花厅。

端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年约五旬、身着戎装便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正是江苏督军苏振邦。他面色沉郁,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落在胡老扁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苏振邦身旁,坐着一位穿着绛紫色锦缎旗袍、珠光宝气的中年美妇,应是苏夫人,她看着胡老扁的眼神则充满了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令胡老扁心头一紧的是,他并未在厅中看到苏婉清的身影。

“你就是胡青扁?”苏振邦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草民胡青囊,见过督军,夫人。”胡老扁不卑不亢地行礼。

“哼,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难怪……”苏夫人冷哼一声,话未说尽,但其中的鄙夷已表露无遗。

苏振邦摆了摆手,制止了夫人,盯着胡老扁,单刀直入:“胡先生,近日坊间有些关于你与小女的风言风语,更有甚者,提及你在外另有家室,可有此事?”

果然!胡老扁心道。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在此等人物面前,谎言毫无意义,只会自取其辱。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迎向苏振邦:“回督军,坊间传言,半真半假。胡某与苏小姐,确因疫区之事相识,苏小姐仁心侠骨,胡某敬佩,亦……心生仰慕。然,胡某自知身份低微,从不敢有逾越之想,更不曾对苏小姐有任何不敬之举。至于……另有家室一事,”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艰难地说道,“是胡某德行有亏,一时行差踏错,愧对苏小姐信任。此事,皆系胡某一人之过,与苏小姐毫无干系,督军与夫人若要责罚,胡某一力承担。”

他这番话说得清晰明白,既承认了对苏婉清的情意(但强调发乎情止乎礼),也坦承了自己的过错,并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保护苏婉清的清誉。

苏振邦夫妇显然没料到他承认得如此干脆,且言语间对苏婉清颇有维护之意。苏夫人脸色稍霁,但苏振邦的目光却更加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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