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残躯漂流、意识低语与碎片拼图（1/2）

死亡般的寂静笼罩着“逐星者”号，但这寂静并非安宁，而是重伤巨兽濒临昏迷前的喘息。舷窗外的星空缓慢旋转着，那是飞船失控自转带来的错觉。内部照明系统百分之七十失效，仅存的应急灯光在浓烟和漂浮的尘埃中投下摇曳的光斑，映照出管道破裂、仪器爆燃、舱壁扭曲的惨烈景象。空气中混合着臭氧的焦糊味、血液的甜腥以及灭火剂刺鼻的化学气息。

重力系统时断时续，让一些未被固定的物体和伤员在舱内无助地漂浮、碰撞。痛苦的呻吟、压抑的咳嗽、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爆炸余音和结构应力呻吟，构成了这艘漂流残骸的背景音。

舰桥同样未能幸免。主屏幕完全熄灭，控制面板多处闪烁着危险的火花或彻底黑屏。艾娜被安全带牢牢固定在指挥椅上，额角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正缓缓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脑中的眩晕和耳鸣，嘶哑着下达命令：“全员……报告损伤情况。优先……确保维生系统……和阻止进一步……结构解体。”

通讯频道里充满了杂音和断断续续的回应。

“工程部……主引擎完全离线，备用引擎……损坏百分之六十……能源中枢不稳定，正在尝试隔离……舰体结构多处贯穿性破损，第七到第十二甲板……气压丧失，隔离门已启动……”

“医疗区……涌入大量伤员……设备受损严重……急需支援和……稳定能源……”

“武器系统……全系统离线……导航和主传感器阵列……严重损毁……外部视野……基本丧失……”

“火控和护盾系统……彻底瘫痪……”

每一个报告都像一记重锤，敲在艾娜心头。但他们还活着，飞船还没有彻底散架，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雷克斯……报告。”艾娜的声音更加沙哑。

“我还活着……”雷克斯的声音从一堆倾倒的控制台后传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左臂骨折……可能肋骨也断了……安全部队正在组织自救和救援……敌人……暂时没有追击迹象。”

“奥托教授？”

“实验室……部分仪器损毁，但核心数据和‘火种’研究终端……有独立应急电源保护……基本完好。人员……有伤亡，正在统计。”奥托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许多，但依旧保持着冷静，“刚才的空间畸变……数据记录了一部分，非常……惊人，也非常危险。”

艾娜艰难地转头，看向侧后方。凌夜和梓兰倒在一片狼藉中，被几名反应过来的船员扶起。凌夜脸色惨白如纸，鼻孔和嘴角都渗出了血迹，那是强行引导灵能与未知能量共振反噬的结果。梓兰则紧紧抱着光芒黯淡、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裂纹的“虚空之遗”碎片，眼神有些涣散，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古老存在惊鸿一瞥带来的巨大冲击中。

“医疗组！优先处理重伤员和……关键人员！”艾娜咬牙道。

混乱的救援和抢修工作开始了。能动弹的船员，无论所属部门，都自发行动起来。工程师们冒着二次爆炸和辐射泄漏的风险，穿梭在受损最严重的区域，试图稳定能源线路、修补关键管道、隔离危险舱段。医护人员在几乎变成废墟的医疗区外建立了临时急救点，对源源不断送来的伤员进行着最基础的分类和处理，药品和器械严重短缺。其他人员则在清理通道、搜救被困者、手动启动备用系统。

时间在痛苦与忙碌中缓慢流逝。几个小时后，“逐星者”号的状况被初步稳定下来。维生系统在牺牲了非核心区域供给后，勉强维持着核心区域的气压、温度和空气循环。主要的结构裂缝被暂时焊接封堵，阻止了进一步的解体风险。能源供应恢复到了最低限度，仅能维持维生、基础照明和部分关键系统（如医疗设备）的运转。引擎依旧瘫痪，导航和外部传感器基本失效，飞船像一具失去了感官和行动能力的金属躯壳，在惯性作用下，向着未知的深空缓缓漂移。

伤亡统计出来了。十七人确认死亡，三十四人重伤，几乎人人带伤。这不仅是数字，是曾经鲜活的生命，是共同历经生死的同伴。悲伤与沉痛笼罩着幸存者，但在生存的压力下，没有人有时间沉浸于哀悼。

凌夜和梓兰在接受紧急治疗后，被安置在相对完好的休息舱内，与艾娜、雷克斯（经过简单固定）、奥托等人进行了一次远程会议——通讯质量很差，画面时断时续。

“我们现在的处境……”艾娜的声音透过杂音传来，带着深深的疲惫，“动力全失，导航失灵，位置不明，重伤待修。敌人虽然暂时退去，但很难说是否会卷土重来。而最让我不安的……”她顿了顿，“是我们最后引发的那次空间畸变，以及……‘冰核’圆环的强烈反应，还有梓兰碎片感应到的那个‘存在’。”

奥托调出了一些残缺的数据记录，显示着那短暂空间畸变期间狂暴的能量读数和时空曲率异常。“我们人为制造了一次小规模的空间结构‘伤口’，并可能通过圆环的脉动，无意间向某个不可知的‘方向’发送了信号，或者……短暂地建立了一种极不稳定的‘连接’。那种连接另一端的存在感……我们的仪器无法解析其性质，但其能级规模和‘质’的特征，远超我们目前理解的任何实体，甚至可能与‘铸星者’属于不同层面。”

凌夜靠坐在墙边，声音虚弱但清晰：“我在引导能量时，最后感觉到圆环的脉动……不仅仅是回应我们的‘刺激’。它更像是一种被‘唤醒’后的‘确认’或……‘报告’。那个被吸引过来的‘存在’，给我的感觉……不是直接的恶意，而是一种冰冷的、宏观的‘注意’。”他回想起那一刻意识接触边缘的感觉，那并非针对他们渺小的个体，更像是某种至高机制对特定“异常扰动”的程序性关注。

梓兰轻轻抚摸着碎片上的裂痕，眼神依旧带着后怕：“碎片在那一刻非常恐惧……它‘听’到了不应该被‘听’到的‘声音’，来自非常非常遥远和古老的地方，那‘声音’让构成它的和谐旋律都产生了‘颤栗’和‘排斥’。这不是低语者的那种混沌噪音，而是……另一种性质的、更根源层面的‘不谐’。”

雷克斯忍着伤痛，沉声道：“所以，我们不仅惹恼了帝国最顶尖的猎杀部队，还可能惊动了某个更古老的、更可怕的‘东西’？”

“目前看来，是的。”奥托教授叹了口气，“但我们没有选择。在当时的情况下，那是唯一的生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艾娜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首要任务是生存和恢复。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进行彻底维修。没有引擎，我们就是活靶子。其次，我们必须尽快确定自己的位置，并尝试修复或重建导航通讯能力。最后……我们需要评估‘火种’的现状，以及凌夜、梓兰你们的状态。你们是‘钥匙’和主要继承者，你们的稳定关系到我们未来的根本。”

会议确定了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工程部全力抢修引擎和基础动力；科研和导航部门利用残存的星图数据和可能的恒星方位观测，尝试推算当前位置和寻找潜在的藏身星域；医疗部门集中资源救治伤员，同时密切监控凌夜和梓兰的生理和精神状态；安全部队负责维持秩序，并利用一切可用的碎片材料，加强飞船内部的临时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