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记忆碎片（2/2）

这里没有星辰，没有虚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流动的银灰色“海洋”。但这“海水”并非液体，而是由无数细微的、闪烁着黯淡光芒的信息流和光影碎片构成。碎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有些是清晰的图像片段——比如某个外星种族祭祀的瞬间、一场宇宙战争的爆炸火光、一颗行星的诞生景象；有些则是纯粹的色彩与情感团块——代表喜悦的金色光晕、象征绝望的深紫暗影、蕴含无尽知识的靛蓝数据流；更多的是无法辨认的、扭曲的、重叠的模糊影像和噪音。

它们如同宇宙历史丢弃的垃圾，或是所有意识活动残留的“背景辐射”，汇聚成了这片浩瀚而悲凉的信息坟场，或称之为记忆深海。

“我们……成功了？”扎拉队长看着窗外，喃喃道。

“确认坐标，信息维度‘沉眠回廊’外围区域。环境参数……极度异常，常规物理法则弱化，信息密度极高，存在未知认知污染风险。”科学官快速汇报，声音带着震惊。

“启动全频段信息过滤屏障，优先过滤高强度的情感与认知冲击。”薇拉睁开眼睛，脸色更加苍白，显然刚才的导航和现在感知到的环境都对她造成了很大负担，“我们必须尽快寻找坐标指向的‘核心点’。在这里久留，意识会被海量的碎片信息冲刷、稀释。”

“溯光号”如同小心翼翼驶入雷区的潜艇，开启了最强的信息防护，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探测器指示的“核心信号”方向前进。舰体外不时有较大的记忆碎片飘过，撞击在防护层上，溅起无声的信息涟漪。

随着深入，他们看到的碎片越发古老，越发……令人不安。

一些碎片中，出现了明显是人工造物，但风格与已知任何文明都迥异的巨型结构——如同机械与血肉混合的星环、由纯粹光线编织的思维网络城市、不断自我复制和进化的几何体文明……

他们还看到了大规模“格式化”的景象：一片繁荣的星域，被无形的“波”扫过，所有物质、能量、乃至时空结构都被拆解成最基本的信息单元，然后……按照某种预设的模板，开始“重构”……

“‘游戏化’……”薇拉死死盯着一段模糊但特征明显的碎片，那里面，一些被“格式化”后的文明个体，头上竟然漂浮着类似“等级”、“生命值”、“状态栏”的半透明界面！“这是……系统介入的早期痕迹？！”

这一发现让所有人心头剧震。他们竟然在这宇宙的“记忆垃圾场”里，看到了“全球游戏化”系统施加影响的直接历史证据！

“核心信号增强！前方发现高浓度信息聚合体！”探测器发出警报。

“溯光号”谨慎地靠近。只见在无数碎片流淌的银灰海洋中，一个相对稳定的、直径约数百米的“气泡”状区域悬浮着。“气泡”内部，信息流不再混乱，而是有序地围绕着中心一个不断明灭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纯白光点旋转。光点周围，漂浮着一些比其他碎片更加清晰、更加完整的记忆画面，如同被特意保存的展品。

其中一幅画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似乎是一个极其先进的实验室内部，一群形态模糊、但散发着睿智与庄严气息的身影，正围绕着一个复杂到无法理解的、由光线与符号构成的立体模型。模型的中心，隐约可见两个相互纠缠、对抗又依存的核心概念——“绝对秩序”与“无限混沌”。而那些身影，似乎在为这个模型的最终稳定形态，进行着激烈的辩论，甚至……祈祷？

就在“溯光号”的传感器试图解析这幅画面，并扫描那个纯白光点时——

整个记忆深海，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沸腾起来！

银灰色的信息海洋如同被激怒的巨兽，所有原本缓慢流淌的碎片开始疯狂加速、旋转、碰撞！一股庞大而古老的排斥意志，如同苏醒的守墓人，从深海的四面八方涌来，死死锁定“溯光号”！

“警报！遭到高强度信息层面攻击！防护屏障过载率急速上升！”

“空间结构被固化！维度引擎受到干扰！”

“检测到大量高威胁性信息实体正在凝聚！目标是我们！”

舰桥内红光闪烁，警报凄厉。

雷克斯立刻下令：“转向！最大动力，脱离当前区域！向信号相对平静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气泡”区域的正前方，那片翻腾的记忆碎片中，一个由无数痛苦面孔、破碎的文明象征和扭曲规则符号凝聚而成的、巨大而狰狞的信息聚合体，已经显露出了它恐怖的轮廓，并朝着“溯光号”，张开了无形的、吞噬一切信息存在的大口！

他们的探索，似乎触动了这片记忆坟场深处，某个绝不欢迎访客的……防卫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