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马罗船长的抉择(1/2)

“山打根,”我看向亚猜,“亚猜,我想让你来负责临时驻守,你意下如何?”

亚猜上前一步,他那张憨厚的脸上写满坚毅:“总长,山打根是东岸门户,商路枢纽。属下认为,当以‘商’字为先,效仿海鹰城,广纳四海之客,使其成为我们联盟在东岸的‘钱袋子’。”

“好!”我毫不犹豫,“山打根总管一职,暂由你亚猜担任!即刻赴任,重建商路!”

“那这里呢?”鲨七指了指脚下这片还在散发着恶臭的、如同地狱般的废墟,“仙那港这鬼地方,还要吗?”

“要。当然要。”我还没开口,差山荷已然走到了岸边。他抓起一把被血水浸泡过的、暗红色的沙土,放在鼻尖嗅了嗅,那双眼之中爆发出猎人般的精光。“总长,”他沉声说道,“您看这片海湾(拿笃湾)。它虽然凶险,但也正因如此,它才是整个婆罗洲东岸,天然的、完美的深海渔场!”

“那些从苏禄海和西里伯斯海涌来的暖流,在这里交汇、回旋,带来了数之不尽的鱼群!洪苦讴那老鬼,只知道用这里来练‘血巫术’,简直是暴殄天物!”

“差大哥说得对。”我看着众人,心中已有了决断。“仙那港,它将成为我们联盟最重要的‘渔港’!”

“至于重建的人选”。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跟在鲨七身后、沉默寡言、却功勋卓着的老兄弟身上。

“炳哥。”

“啊?!”梁炳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错愕。

“你,为人细心,踏实肯干,又在尼亚协助小霸,将那座‘石头城’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看着他,不容置疑地说道,“重建仙那港,将这里,变成我们艾萨拉联盟最大的‘渔业’和‘罐头’加工基地!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是!总长!”梁炳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那张憨厚的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仙那港,历经战火,百废待兴。但其地处拿笃湾,渔业资源冠绝南洋。自今日起,仙那港将更名为—‘仙本那’!”我说出这个名字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名字算是我这个穿越者对这片土地的贡献吧。

“梁炳总管的任务,便是重建港口,安抚周边的原住民,将其打造为我联盟最大的渔业及水产加工基地!”

“同时,”周博望继续说道,“我艾萨拉联盟,秉承众生平等之念。洪苦讴虽死,但那些被他裹挟、世代生活在仙那港与山打根海域的‘巴瑶族’(海上吉普赛人)同胞,并非我们的敌人。”

“联盟决定,对所有巴瑶族人,采取‘怀柔’政策。凡愿登岸定居者,一律划拨土地,编入户籍。愿继续漂泊者,联盟舰船亦不得无故侵扰,当以兄弟之邦待之。”

这项仁政,让在场所有熟悉巴瑶族悲惨历史的南洋本地将领,如差山荷、亚猜等人,都露出了由衷的敬佩。

“任命,宋威先生,为‘婆罗洲东岸总工程司’!统管米里、尼亚、山打根、仙本那四地所有城建、船坞、矿场营造事宜!”

宋威在听到这个任命时,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感激,这个重任选择他,是他的荣耀,也是责任。

我回过头看了下拉菲特,语带疲惫,“拉斐特上尉,我们回山打根休息两三天,然后我们就和你去见见让·马罗船长。”

洪苦讴的覆灭,如同一座压在联盟心口多年的冰山终于崩解,尽管代价惨烈,但一种混杂着悲怆与新生的希望,正在舰队中悄然弥漫。弟兄们沉默地擦拭着兵器,修补着被“魔血八爪鱼”撕扯得残破不堪的船帆。每个人都清楚,一个时代结束了,而一个更恐怖的“血王”拉贾·达拉,还在迷雾的彼端凝视着他们。但是,谁都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憧憬。

我们的航向,是哥打基纳巴卢——“黑帆兄弟会”的老巢。

而缇娜和差山荷、亚猜他们将首先返回蛛母部落的领地,再返回山打根乘船离开。我们约定了在米里再见。

“巨鲸号”的船长室内,海图铺开。我的目光落在那片陌生的海域。

“拉斐特,”我转向这位金发的法兰西炮兵上尉。他正站在舷窗边,擦拭着他那柄象征贵族身份的佩剑,神情不复往日的慵懒。

“你这位恩师,‘独眼乌鸦’让·马罗船长,”我问,“你有几成把握说服他?”

拉斐特停下了动作。他将佩剑插回鞘中,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将军,”他习惯性地用军衔称呼我,“马罗船长,他忠于的,是一个早已覆灭的帝国。”他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舱室内显得异常明亮:“他现在,只是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狮子。他需要的,不是怜悯,而是一个体面的台阶。”

“而我,”拉斐特微笑道。“我就是那个台阶。”

哥打基纳巴卢的港湾,与我们之前见过的任何海盗巢穴都不同。这里没有伊班人的血腥图腾,也没有巴威那杂乱的奢华。映入眼帘的,是一种昭示着纪律与萧索的欧式秩序。数十艘法式与英式的老旧三桅帆船,静静地停泊在港湾内,船身虽已斑驳,但甲板上的火炮却擦拭得锃亮,帆索也收拢得一丝不苟。主桅之上,那面绘着“独眼乌鸦”的黑帆,在海风中无声地猎猎作响。这支舰队,像一群流亡的贵族。

我们的舰队在港外停泊。我只带了拉斐特、周博望、鲨七三人,乘坐小艇,登上了马罗的旗舰。甲板上,水手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法兰西海军制服,他们的眼神麻木而警惕。船长室内,烟雾缭绕。

让·马罗就坐在那里。他比我想象的还要苍老,白发稀疏,那双眼睛浑浊而锐利。他那身早已褪色的海军礼服,却依旧笔挺。桌上,放着半瓶劣质的朗姆酒。

“拉斐特”他沙哑地开口,浓重的法国口音让他的话语显得含混,“你终于来了。是来劝降的吗?”

“船长。”拉斐特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法兰西军礼,“我是来邀请您,重获新生。”

马罗的独眼扫过我,扫过鲨七那铁塔般的身躯。他冷笑一声:“重获新生?像你们一样,成为一个东方海盗的走狗?”

“将军!”拉斐特猛地提高声音,蓝色的眼睛里燃起怒火,“您错了!我们不是在为某个国王打仗,我们是在为自己,建立一个家园!”

我抬手,制止了拉斐特的激动。我走上前,将带来的礼物——一箱顶级的法兰西白兰地(来自巴威的战利品)和一柄镶嵌着蓝宝石的奥斯曼指挥刀,放在桌上。

“马罗船长,”我平静地开口,“洪苦讴已死。他的时代结束了。但‘血王’的威胁仍在。这片大海需要秩序,而不是更深的混乱。”

“秩序?”马罗眼睛眯了起来,“你们的秩序?还是英国人的秩序?”

“是我们自己的秩序。”我直视着他,“一个,不再有苏丹、国王或是总督随意盘剥的秩序。一个,所有愿意遵守规矩的人,都能安全航行、有尊严地活下去的秩序。”

“艾萨拉联盟,”我一字一顿,“不问过往,只看未来。”

马罗闻言没有继续冷嘲,反而沉默了。他那只粗糙的手,抚摸着桌角那面早已褪色卷边的、小小的法兰西三色旗。他是一个骄傲的法兰西“旧贵族”。他看着我诚恳的眼睛,又望着拉斐特坚定的脸孔,似乎陷入了内心的纠缠。

他可以为了生存,暂时与洪苦讴虚与委蛇;也可以为了同胞的情谊,在“黑石暗礁”选择中立。但“投降”,对他而言,是一种羞辱。

在这僵持的时刻,一直沉默的周博望上前一步,朝着这位老船长恭敬地行了一个汉家拱手礼。

“马罗船长,”周博望的声音沉稳而又温和,带着一种读书人特有的、令人信服的力量,“请恕博望直言。您忠于的是一个早已覆灭的帝国荣光。但拉斐特上尉追随的,却是一个正在冉冉升起的新生邦联。”

马罗转向他,带着审视。

周博望坦然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船长先生或许认为,我们‘艾萨拉’不过是另一群更强大的海盗,今日在此,无非是威逼利诱,行吞并之事。若真是如此,我们今日带来的,便不是美酒,而是我们那两百艘战舰的炮火了。”

“我们此来,是为‘加盟’,而非‘征服’。”

“艾萨拉联盟,并非是一个集权帝国。它是一个您或许能理解的词汇——‘邦联’。”

“我们的总长(我),与马兰诺族的女王、沙猊部落的酋长,乃至未来更多加盟的势力,共同组成了‘总议事会’。联盟之内,我们不问出身,不问信仰,只问规矩。”

“我们,有自己的《法典》。”周博望的声音铿锵有力,“凡入我联盟者,皆受《商律》与《刑律》的保护与制约。我们用白纸黑字的契约,来取代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我们用‘民事庭’的公开审判,来取代私下的仇杀与报复。”

“我们,更有自己的‘海国银行’。”

他抛出了一个可让任何海盗都为之震动的概念,“我们发行自己的‘信用证’,庇护所有商路。我们不靠劫掠积累财富,我们靠的是在这片大海上,建立一个最安全、最高效、最公平的贸易秩序,让财富自动向我们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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