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你死我活(1/2)

矿坑顶端,芽采刹的狂笑声如同秃鹫的嘶鸣,刺耳而又充满了血腥的预兆。

“锵啷啷——!”

他的手下,将一大捆早已锈迹斑斑的兵器,从数十丈高的岩壁之上,狠狠地扔了下来。

刀。矛。斧头。

沉重的铁器砸在被雨水浸透的、混杂着血污的泥地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暗红色的水花。

“bunuh!”(杀!)芽采刹的咆哮声,如同最后的判决。

矿坑之内,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骤然爆发的、如同野兽般的喘息与低吼。

我看到了那群脸黄肌瘦的安南水手。他们看着地上的兵器,又看了看我们,眼神中充满了被饥饿和恐惧折磨到极致的麻木。他们像一群枯瘦的影子,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我又看到了另一伙人。大约八十多个。他们的衣着混杂,有穿着短打的华人,有围着纱笼的马来人,还有刺着符文的泰人。但他们的气势完全不同。他们没有惊慌,眼神如同饿了三天的狼群,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兵器,也死死地盯着我们这些“同类”。

最后,是我的人。

我一百多个红旗帮的弟兄。他们饿了一夜,淋了一夜的雨,身上带着伤,眼中带着失去同伴的悲痛和对未来的绝望。但他们没有垮。他们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鲨七的眼睛是血红的,他死死地瞪着那群衣着混搭的悍匪,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吼。

“亚猜!”我的声音,沙哑而又冷静,“告诉那些安南人!跟我们站在一起!先干掉另一伙!否则,我们都得死!”

亚猜立刻用安南话,朝着那群枯瘦的影子大声地嘶喊。

然而,已经太迟了。

几乎是在亚猜那带着颤抖的、用安南话发出的呼喊声落下的瞬间,那群由华人、马来人和泰人组成的悍匪,发动了!

他们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更没有半点因同为囚徒而产生的迟疑。那是一种长期在刀口上舔血、早已将生死搏杀化为本能的、野兽般的反应!

他们完全无视了我们这边结成阵势的红旗帮,也无视了那些散落在我们脚边的兵器。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异常明确和统一——那群还聚在一起,因为亚猜的喊话而显得更加惊慌和不知所措的安南水手!

他们像一群早已商议好战术的饿狼,朝着那群瘦弱、也最没有威胁的“羔羊”,发起了冲锋!

游戏,开始了。

“蠢货!快散开!拿武器!!”我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怒吼,试图提醒那些还愣在原地的安南人。

但太晚了。

那群悍匪,如最有效率的屠夫,在安南水手那脆弱的、几乎没有抵抗的阵列中,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撕裂了矿坑中这令人窒桑的空气。

一个离兵器堆最近的安南人,他刚刚弯下腰,颤抖着手,即将握住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但一把从他背后捅入的、削尖了的短矛,已经无声地、却又无比凶狠地,贯穿了他的整个胸膛。

矛尖,从他的前胸透出。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那个血窟窿,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鲜血,染红了这片泥泞的土地。也彻底点燃了这场自相残杀的导火索。

那群安南人,在亲眼目睹了同伴的惨死之后,终于从麻木和犹豫中惊醒!但迎接他们的,是彻底的崩溃!

他们哭喊着,尖叫着,四散奔逃。他们不是战士,他们只是普通的、被生活所迫的水手。他们的骨子里,没有那种面对屠刀时,还能悍不畏死、奋起反击的血性。

在那群悍匪的武力下,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一个身材魁梧的马来悍匪,手中挥舞着一柄沉重的铁斧,他甚至懒得去追那些奔跑的猎物,只是站在原地,如同砍瓜切菜般,将两个因为恐惧而撞在一起、摔倒在地的安南水手,一斧一个,轻易地劈开了他们的头颅!

另一边,两个泰人悍匪,配合默契,他们一人用手中简陋的木盾猛地一撞,将一名试图反抗的安南水手撞得一个趔趄,另一人则趁机上前,手中的弯刀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无声地,便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他们手中的刀斧,每一次挥落,都必然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那群悍匪的战术清晰而残酷,就是要用最短的时间,清除掉弱的一方,然后,再集中所有的力量,来对付我们这块硬骨头!

“结阵!盾在前!矛在后!所有人,不准乱动!”我放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加强防御,自保,并观察两帮人打斗中露出的破绽。

我的目光,越过了那片正在上演单方面屠杀的血腥之地,死死地锁定了那伙悍匪的阵型。

我看到,他们虽然也在抢夺兵器,但行动间却颇有章法。冲在最前面的,都是些身材高大、擅长肉搏的马来人和泰人。而在他们身后,那些相对瘦小、但眼神却更加阴冷的华人,则不紧不慢地,挑选着那些锋利的长矛。

他们的核心,显然不在于冲锋陷阵,而在于远程的致命一击。

而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战场的边缘,如同一个冷酷的看客,默许着他手下的这场高效的屠杀。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矿坑之内,除了我们这边不到百人的红旗帮弟兄,以及对面那八十多个杀气腾腾的悍匪之外,便只剩下了满地的、残缺不全的、安南人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那伙悍匪,在解决掉大部分的安南人之后,缓缓地转过身,将他们那如同野兽般、充满了贪婪与杀意的目光,投向了我们。

我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要开始。

矿坑之上,芽采刹和他手下那些伊班海盗,爆发出震天的、病态的喝彩与大叫! 他们挥舞着手臂,跺着脚,为这血腥的杀戮而狂欢!他们享受着这场由他们亲手导演的、将人性踩在脚下肆意蹂躏的嗜血游戏!

“结阵!!”我发出怒吼,“所有人!背靠岩壁!长矛在外!刀盾在内!守住!!”

我红旗帮的弟兄,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立刻以我为中心,迅速地结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御阵型!我们没有去抢那些散落在远处的兵器,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捡起了身边能拿到的一切!

不能乱!一旦乱了,我们就会像那些安南人一样,被逐个屠杀!

那群悍匪没有立刻冲锋,而是缓缓地,从三个方向,朝着我们,包抄而来。

为首的,是那个身材异常高大、戴着一张狰狞的、不知是何种金属打造的青铜面具的男人。他手中,没有拿任何兵器,只是赤着双手,但那双裸露在外的、布满了老茧和伤疤的手掌,却比任何刀剑,都更令人心悸。

他缓缓地,朝着我们,抬起了他那只沾满了血污的手。

随即,猛地向下一挥!

“杀!!”

他身后那八十多名悍匪,如同开闸的猛兽,发出震天的咆哮,朝着我们这个小小的、背靠着岩壁的半圆形防御阵,猛扑而来!

他们的冲锋,并非一拥而上。

冲在最前面的,是十几个身材最高大、肌肉最虬结的马来悍匪。他们手中,大多拿着从地上抢来的、简陋的木盾和沉重的铁斧。他们是盾墙,是用来冲破我们防御的、血肉铸就的攻城锤!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数十名手持长矛的泰人。他们将长矛的末端抵在地上,矛尖斜斜地向上,随着前排盾斧手的脚步,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向前推进!那一片片锋利的矛尖,在昏暗的矿坑中,闪烁着森冷的、令人心悸的寒光,如同一片正在移动的、死亡的丛林!

至于那些眼神最阴冷的华人,他们则跟在最后。他们手中,拿着的是最轻便的短刀!他们是毒蛇,是在我们阵型被撕开之后,准备给予我们致命一击的、最后的收割者!

好一个攻守兼备、层次分明的攻击阵型!

这个戴面具的男人,绝非等闲之辈!

“顶住!!”我发出怒吼!“盾阵!死守!长矛手!听我号令!!”

“砰!砰!砰!砰!砰!!”

几乎是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双方的阵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我红旗帮的弟兄们,用肩膀死死地抵住手中的木盾,将脚下的泥土踩得死死的!那由数十面盾牌组成的、小小的半圆形盾墙,在对方那如同攻城锤般的猛烈冲击之下,剧烈地晃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不堪重负的呻吟!

“刺!!”

就在对方的冲锋势头,因为撞击而出现一丝停滞的瞬间,我一声令下!

盾墙的缝隙之中,瞬间伸出了数十根锋利的竹矛!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

冲在最前面的那几个马来悍匪,根本没料到我们的反击会如此迅猛和整齐!他们手中的盾牌,根本无法护住他们的全身!他们的胸口、腹部、大腿瞬间便被那从盾牌缝隙中闪电般刺出的竹矛,捅出了一个个血窟窿!

鲜血狂飙!

“啊——!!”

惨叫声响起!

但他们,也确实是真正的悍匪!身中数矛,竟依旧死战不退!他们咆哮着,用手中的铁斧,疯狂地劈砍着我们的盾牌和刺入他们身体的竹矛!

“咔嚓!”

一名弟兄手中的竹矛,被对方硬生生地劈断!

紧接着,一柄沾满了鲜血的铁斧,从那破碎的盾牌缝隙之中,狠狠地劈了进来,正中那名弟兄的头颅!

“砰!”

又是一声闷响。

那名弟兄,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盾墙,出现了一个缺口!

“堵上去!!”我目眦欲裂!

但已经晚了!

那群悍匪,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便抓住了这个致命的破绽!他们咆哮着,从那个缺口,潮水般地,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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