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新势力(1/2)

峡湾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庞。

陆景行站在“逐光号”车顶临时架设的了望台上,军用望远镜的视野里,灰蓝色的海水翻涌着白沫,撞击着岸边黑色的礁石。远处,浮冰像散落的骨片,在铅灰色天空下缓缓漂移。空气中弥漫着海盐、腐殖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腥气——这是灾变后海洋特有的气息,与内陆的尘埃和辐射尘味道截然不同。

他们已经在这处无名峡湾隐蔽的岩洞出口旁驻扎了两天。出口位于峡湾南侧悬崖底部,被巨大的冰川舌和崩塌的岩堆巧妙遮挡,从海面上极难发现。这是一个天然的藏身所,却也像一座华丽的牢笼——前方是无垠而凶险的大洋,身后是刚逃离的死亡山脉和可能仍在搜索的追兵。

“还是没有稳定的船舶信号。”艾拉的声音从下方车内通讯器传来,带着静电干扰的嘶嘶声。她面前的控制台上,无线电频谱仪只有一片杂乱无章的背景噪音,偶尔跳出几个短促、无法解析的脉冲。“民用海事波段完全死寂。军用和救援频道只有自动重复的旧时代遇险信号,坐标都在几百海里外,而且大多是几十年前的了。‘新秩序团’的那种加密信号时断时续,方向确实是格陵兰或冰岛,但强度很弱,距离应该很远。”

林锐正在检查“逐光号”的受损情况。阿尔卑斯山的逃亡让车辆雪上加霜:前杠完全报废,右侧装甲有多处深浅不一的凹痕和刮擦,右后悬挂需要彻底修复,能量护盾发生器超载后还在冷却,至少24小时内无法再次启动。幸运的是,核心的动力系统和驾驶功能尚且完好,从“鹰巢”设施应急仓库找到的少量高能凝胶燃料块和合成润滑油也补充了部分消耗。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陆景行从车顶跳下,靴子踩在布满碎石的滩涂上,发出嘎吱声。“在这里等待不会有船自动上门。艾拉,根据你下载的‘鹰巢’资料,这附近旧时代应该有小型的港口或渔村?”

“有。”艾拉调出地图,在车载主屏幕上投射出来。“沿着这条峡湾向北约十五公里,有一个标注为‘尼德峡湾村’的小定居点,旧时代有小型码头和渔船队。再往北四十公里,是较大的‘瑟尔港’,曾经是区域性渔业和货运中转站,有更完善的港口设施。但资料是灾变前的,现在……”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灾变过去近三十年,加上随后的严寒、海平面变化和可能的掠夺,那些地方是否还存在、是否有人、是否有可用的船只,全是未知数。

苏晴正在给林悦更换手臂上的绷带。在“鹰巢”最后的逃亡中,一块飞溅的金属碎片划伤了林悦的左臂,伤口不深,但在这种环境下,任何感染都可能致命。林悦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比在地底时好了一些。她闭着眼,似乎在感知什么。

“水里有东西。”她突然轻声说,睁开眼睛,望向波涛起伏的海面。“不是生物……是某种……残留的‘声音’。很混乱,很多痛苦和恐惧的‘回响’,沉在很深的地方,随着潮汐晃动。”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更远处……东北方向,海平线那边,有很强的、冰冷的‘意志’在活动,像……蜂群,但整齐划一。和山区里那些自动化武器的感觉有点像,但又不同,更……有机?”

“可能是‘新秩序团’的海上单位,或者他们控制的某种东西。”林锐皱眉,“我们的时间可能比想象的更紧。”

经过简短商讨,计划迅速制定:由陆景行和林锐组成侦察小队,驾驶“逐光号”前往最近的尼德峡湾村探查。艾拉、苏晴和林悦留在隐蔽营地,负责监控无线电、维护设备和保持警戒。如果尼德峡湾村没有希望,他们再考虑冒险前往更远但规模更大的瑟尔港。

“保持无线电静默,除非紧急情况使用加密短脉冲信号。每四小时尝试一次定时联络窗口。”陆景行检查着随身武器——一把改造过的突击步枪,弹药所剩无几;手枪;匕首。“如果我们二十四小时后没有返回,也没有信号……你们就自行决定下一步,但不要来寻找。优先保存自己,想办法继续向北。”

艾拉想说什么,但咬了咬嘴唇,只是点头。苏晴默默地将额外的一盒抗生素和止血凝胶塞进陆景行的背包。林悦抬起头,清澈但疲惫的眼睛看着陆景行和林锐:“小心。那里……有不属于自然的寂静。”

“逐光号”再次启动,这一次,它沿着峡湾边缘崎岖不平、被冰雪部分覆盖的古老海岸公路,向北缓缓驶去。为了节省燃料和降低噪音,车速不快。车内气氛凝重,只有引擎的低吼和车外呼啸的风声。

沿途的景象荒凉而诡异。曾经点缀在峡湾山坡上的彩色木屋,大多只剩下焦黑的框架或彻底坍塌,被积雪和冰凌覆盖。公路多处被山体滑坡或倒下的巨树阻断,他们不得不绕行或艰难清理。一些路段紧贴着悬崖,下方是深邃的海水,路面边缘已经崩裂,驾车经过时能听到碎石滚落深渊的声响。

林锐负责导航和警戒,他的眼睛不断扫视着路边可能存在的危险——不仅仅是自然环境,更可能是人为的陷阱或观察点。灾变后,能在这种严酷边地存活下来的人,绝不会对陌生人抱有善意。

“看那边。”行驶了约十公里后,林锐突然指着右前方一处伸入海湾的小小岬角。

陆景行降低车速,拿起望远镜。岬角顶端,立着一个十字架——不是标准的基督教十字架,而是用粗糙的浮木和金属条捆绑而成,上面挂着一些已经风干、难以辨认的物件,像是骨头、破碎的塑料玩偶、生锈的罐头盒。十字架下面,散落着更多的零碎物品,甚至还有一本泡烂的《圣经》,书页在海风中无力翻动。

“避难所?墓地?还是警告标志?”林锐低声道。

“可能都是。”陆景行放下望远镜,继续驾车前行。这个十字架的出现,意味着附近确实有(或有过)人类活动,而且带有强烈的宗教或仪式色彩。这未必是好兆头。

又前进了几公里,绕过一处突出的山体,尼德峡湾村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村庄坐落在峡湾一处相对平缓的南向坡地上,背靠森林茂密(虽然许多树木已经枯死)的山岭,面朝海湾。旧时代的照片里,这里应该是红白相间的木屋沿着蜿蜒小路排列,码头停满色彩鲜艳的渔船,充满田园诗般的宁静。

而现在……

大部分木屋已经倒塌或烧毁,只有少数几栋较大的建筑还勉强维持着形状,窗户用木板钉死。原本的码头只剩下几根歪斜的木桩突出水面,栈桥部分沉入海中。海湾里,倒是有几条船——但都是半沉或侧翻的残骸,船体锈蚀、长满藤壶,随着波浪轻轻摇晃,像溺毙巨兽的尸骸。

没有炊烟,没有灯光,没有人影。只有风穿过废墟的呜咽,和海浪拍岸的单调声响。

林悦所说的“不自然的寂静”,在此刻显得如此具体。

“逐光号”在村庄外围一处废弃的加油站旁停下,借助残存的建筑隐蔽车身。陆景行和林锐穿戴好装备,下车,一左一右,保持战术间距,无声地潜入村庄。

脚下是破碎的沥青和冻硬的泥泞。空气中除了海腥味,还有淡淡的木头腐朽和某种隐约的……类似消毒水又混合着霉变的味道。他们避开开阔地,沿着房屋的阴影移动,警惕着任何动静。

靠近码头区域时,林锐蹲下,检查地面。冻土上有模糊的足迹,不止一种大小,看起来有些日子了,但应该是在最后一次降雪之后留下的。“有人活动,但可能不常来,或者刻意隐藏痕迹。”

陆景行点头,示意继续深入。他们来到码头边一座相对完好的大型建筑前,看起来像旧时的渔获加工厂或仓库。金属卷帘门紧闭,但侧面的小门虚掩着。

两人交换眼神,陆景行轻轻推开门,林锐持枪率先进入。

室内昏暗,只有高处破损的窗户透进些许天光。空间很大,堆放着一些覆满灰尘和鸟粪的废弃机械、破碎的木箱。地面有较新的脚印和拖拽痕迹,通向建筑深处。空气中那股消毒水混合霉变的味道更浓了。

循着痕迹,他们来到建筑后方一个用木板和塑料布隔出来的小区域。这里显然被近期使用过:角落里铺着肮脏的毯子和睡袋;一个简易的石头炉灶,里面有余烬;几个空罐头盒和塑料水瓶;墙上用炭笔画着一些难以理解的符号和歪扭的字迹,看起来像是北欧字母的变体,夹杂着粗糙的鱼类、船只和扭曲人形的图画。

“避难所,但不是长期居住点。”林锐检查着那些物品,“食物包装是旧时代的军用口粮,至少五年以上了。睡袋和毯子虽然脏,但材质相对较好,不是这里原有居民可能拥有的。”他拿起一个空罐头,底部有模糊的喷码,“看这个,生产批次代码……是旧时代挪威军队的储备。”

“军人?幸存者?还是掠夺者?”陆景行环顾四周。他的目光被墙上一幅较大的图画吸引。画的是一个多足的、像蜘蛛又像螃蟹的庞然大物,从海中升起,身上布满眼睛状的亮点,周围有许多小人跪拜或逃跑。图画旁边,反复写着一个词,用的是英语:“deepguard”(深潜守卫)。

“艾拉提到过,‘新秩序团’的信号里有‘方舟’、‘集结’之类的词。”林锐走到他身边,低声道,“这个‘深潜守卫’会不会是他们的某种……海上装备?或者崇拜物?”

突然,建筑外传来一声轻微但清晰的金属碰撞声!

两人瞬间静止,枪口转向声音来源方向。屏息聆听。

脚步声。不止一人。踩在碎石上,谨慎但持续地向建筑靠近。

陆景行打出手势,两人迅速躲到一堆废弃木箱后面,借着阴影隐蔽。

侧门再次被推开,三个身影走了进来。

他们都穿着厚实但破旧的冬季迷彩服,外面套着样式不一的自制皮革或帆布外套,戴着兜帽,脸上围着围巾,看不清面容。手中都持有武器:一把老式步枪,一把锯短了枪管的霰弹枪,还有一人拿着鱼叉改装成的长矛。他们的动作显出训练有素的谨慎,进入后立刻分散,一人守住门口,另外两人开始检查室内,尤其是那个生活角落。

持步枪的人蹲下,摸了摸炉灶里的余烬,又看了看墙上的图画,对同伴说了句什么,语言听起来像是变调的挪威语或丹麦语,夹杂着英语单词。

持霰弹枪的人走向陆景行和林锐藏身的木箱堆。

林锐握紧了枪。陆景行轻轻摇头,示意稍安勿躁,同时手指无声地指了指木箱堆另一侧一个通往隔壁房间的破洞。

持霰弹枪者越来越近。就在他即将绕过木箱的瞬间——

“砰!哗啦——!”

建筑外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金属重物倒塌的声音!

三个闯入者立刻被吸引,齐刷刷转向门口方向,持枪警戒。

“去查看!”持步枪者用带着口音的英语低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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