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风雪归程？这民心作舟楫（1/2）

渔民岛的晨雾裹着海腥气，在沙滩上织出层薄薄的霜。林晚晴帮苏老板包扎好伤口，他腿上的箭伤虽深，幸未伤及骨头，只是走不得远路。影阁的人带来了辆骡车，车辕上捆着半车渔网，看着像寻常渔户的货，实则车板下藏着夹层，正好放那些湿透的盐引和密信。

“从渔民岛往西北走，过了杭州湾，走运河官道去洛阳，再转长安。”影阁的头目是个瘸腿的汉子，脸上有块烧伤的疤，据说是当年护送昭阳公主的旧部，“这条路暗司查得松些，沿途的驿站、茶馆，都有我们的人，看见‘半朵菊’的标记，就能歇脚。”

他往林晚晴手里塞了个陶哨，哨音短促如鸟鸣：“遇险要时吹三声，三里外的接应点会有动静。只是……”他看了眼苏老板的腿，“苏先生怕是撑不住快行，暗司的马队比我们快，最多三日就能追上。”

林晚晴握紧陶哨，指尖触到冰凉的陶土：“我们走慢些，多绕些山道，让他们追无可追。”她转向苏老板，“你的伤不能颠簸，我们白日躲进山林，夜里赶路。”

骡车刚驶离渔民岛，天就飘起了雪。江南的雪来得猝不及防，落在枯黄的草叶上，转眼就化了，只留下湿冷的寒气，钻进车帘的缝隙里。苏老板靠在车壁上，用炭火盆烤着那些受潮的密信，字迹渐渐清晰，露出“北境私军已过燕山”“正月十五会师”等字样。

“他要动手了。”苏老板的声音发哑，“正月十五是上元节，宫里会设宴，他选这时候让私军会师，是想趁百官聚集，一网打尽。”

林晚晴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荒村，雪落在残垣断壁上，像给那些破败的屋舍裹了层孝布。“顾御史在朝里怕是也难。”她想起离开长安前，顾御史说“李昭近来频繁调动京营，怕是在防着什么”，当时只当是防宗室，如今看来，是在为私军进城铺路。

行至第三夜，他们在一处名为“寒溪”的小镇歇脚。镇上只有一家客栈，掌柜是个瞎眼的老妪，看见林晚晴腰间的半朵菊玉佩，摸索着往灶膛里添了柴：“影阁的后生说，会有位姑娘带‘要紧东西’过镇，让老身备着热汤。”

热汤刚端上桌，门外就传来马蹄声。暗司的马队到了，为首的校尉踹开客栈门，腰间的“司计”铜印在火把下泛着冷光：“搜！仔细搜！有没有个穿青布衫的女子和瘸腿的男人？”

老妪摸索着上前，手里的汤碗“哐当”掉在地上，滚烫的汤水溅了校尉一裤腿：“官爷行行好，小店就住了两个赶车的，哪有什么青衫女子？”她故意往柴房方向喊，“狗剩，快出来给官爷添柴！”

柴房里，林晚晴和苏老板正躲在柴堆后。影阁的瘸腿汉子不知何时也在，他吹了声短促的哨音，镇外忽然传来几声狼嚎——是影阁的人引来了山里的狼群，马队顿时乱了阵脚，校尉骂骂咧咧地带着人去驱赶，哪还顾得上搜查。

“快走！”瘸腿汉子掀开柴房的地窖盖，“从这里走，直通后山的密道，能绕开他们的马队。”

地窖里漆黑潮湿，林晚晴扶着苏老板往下走，老妪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带着笑意：“姑娘放心，老身的孙子在运河上撑船，会在洛阳码头等你们。当年沈夫人救过他的命，这份情，该还了。”

密道尽头连着片竹林，雪落在竹叶上，簌簌作响。苏老板的腿伤在寒湿气里隐隐作痛，却咬牙没吭声。林晚晴回头望，寒溪镇的方向火光点点，想来是老妪故意点燃了客栈的柴房，引开暗司的注意。

“这些人……”苏老板喘着气，“明明与我们非亲非故，却肯舍命相护。”

“因为他们信‘公道’。”林晚晴扶着他往竹林深处走，“信沈清漪，信魏伯，信我们能把真相送到长安。这份信，就是民心。”

一路往北，风雪渐大，运河官道上的积雪没过了脚踝。影阁的接应点果然靠谱，在常州的茶馆里，掌柜用茶壶底的“潮”字暗号相认；在镇江的渡口，船家往他们手里塞了双防滑的麻鞋，鞋里藏着新的路线图；甚至有个卖炭的老汉，见暗司的人盘查，故意将炭车横在路中间，让他们趁机脱身。

到洛阳时，已是腊月廿九。运河码头的冰结了半尺厚，影阁联络的船家正等着，是个面色黝黑的汉子，看见他们，从舱底摸出件棉袍：“这是昭阳公主托人从阳关捎来的，说江南冷，让姑娘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