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冻土抽芽?这风雪有点烈(2/2)

帐篷里,靺鞨女人起初不敢动,见文杏用绣针似的银针刺穴位,血真的慢慢止住,才纷纷上前递热水、揉产妇的腰。首领扒着帐篷缝往里看,见自己的儿媳被一群女子围着,脸色渐渐红润,握着狼牙棒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

孩子生下来时,外面的风雪停了。是个女婴,哭声响亮得像破冰的船。阿禾把颗混着雪莲花粉的同春草籽,塞进女婴的襁褓:“这草,就叫‘破冰草’吧。”

开春后,冻土开始融化。阿禾带着靺鞨女人,在融雪的坡地播下草籽。她们用兽骨做的犁,在冻土上划出浅沟,把草籽混着羊粪埋进去——“羊粪能抗冻,就像我们裹着兽皮”。文杏则教她们用冰窖储存草药,“冬天冻着,开春化了,药效还在”。

萨满的法衣上,不知何时多了片同春草的干叶。她不再跳“驱女舞”,改跳“护草舞”,铃铛声里混着新的歌谣:“雪压草,草不折,女持药,家不缺……”

离别的时候,靺鞨的女人送给她们件礼物——件用驯鹿皮做的披风,上面用驯鹿血绣着株破冰草,草叶穿过冰层,根须扎进冻土,顶端开着朵小小的花。“这花,像长安的春天。”首领的儿媳摸着花,眼里的光比融雪还亮,“我们会种更多草,等你们再来,冻土就变绿了。”

破冰号返航时,甲板上的安雅正给阿禾看她的“冻土日记”,里面画着靺鞨女人在雪地里播种的样子,旁边写着:“祖母说‘传灯不是把自己的灯给别人,是帮别人点亮自己的灯’。这里的灯,亮了。”

林晚晴收到她们的信时,长安的同春草刚抽出新叶。信里夹着片破冰草的叶子,边缘带着冰碴的痕迹,却透着股韧劲。周若在一旁笑道:“靺鞨的使者说,今年打猎的男人回来,发现女人不仅种出了草,还编了新的渔网,捕的鱼比往年多三成——首领现在见人就说‘女人是冻土的根’。”

林晚晴把叶子夹进《女史》的“极北篇”,忽然发现整本书的夹层里,已塞满了来自各地的草叶:罗马的、爪哇的、非洲的、极北的……每片叶子都有不同的伤痕,却都带着银斑,像无数双眼睛,望着同一个方向。

窗外的雪化了,水珠从同春树的枝桠滴落,砸在新翻的泥土里,溅起细小的绿。林晚晴知道,冻土的风雪再烈,总有草能破冰;人心的偏见再深,总有女子能点亮灯。这传灯的路,从长安的药圃出发,走过沙漠、海洋、冻土,早已不是一条线,是一张网,网住了所有渴望春天的角落。

而那张网的中心,永远是那株最初的同春草,在时光里静静生长,告诉每个走过的人:所谓远方,不过是脚下的路,再长一点;所谓希望,不过是心里的芽,再韧一点。

路还长,但她们,一直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