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海途传灯?这浪头有点高(2/2)
船过暗礁时,莉娜趴在船舷上,看见海水里飘着片同春草叶——是之前撒落的籽发的芽,竟在咸水里长出了细根。“它活了!”她惊呼着捞起草叶,根须上还缠着粒沙,“你看,它在海里也能扎根!”
婆多娜望着草叶,忽然吹起了鱼骨笛。笛声穿浪而过,远处的爪哇岛影影绰绰,像浮在海上的绿宝石。
登岛那日,土人举着毒箭在滩头列阵,首领腰间挂着串骷髅头,声如洪钟:“异教的草会招水鬼!我们不要!”
阿禾没退,反而解开药箱,取出同春草籽撒在滩涂:“让它长三日。三日不活,我们自行离开;若活了,就让我们给病人试试药。”
三日后,滩涂上竟真冒出了嫩芽,银斑在烈日下闪着光,根须深深扎进咸湿的泥里。土人哗然,首领握着毒箭的手松了松——他们从没见过能在滩涂活的草。
医帐刚搭好,就涌来大批病人。有的浑身发肿,有的呕血不止,莉娜按罗马医典的法子放血,却被土人拦住:“血是魂,放了就死!”
文杏立刻改用针灸,银针刺入穴位,配合海芙蓉熬的药汤,病人的肿胀竟消了些。阿米尔则带着海盗送来的药材,在帐外支起大锅,煮着同春草和海芙蓉的混合药汁,香气漫过整个村落。
第七日,第一个危重病人醒了。是首领的孙子,之前已气若游丝,此刻竟能扶着墙走。首领望着医帐前晾晒的同春草叶,忽然摘下腰间的骷髅头串,扔在地上:“水鬼怕草神。”
消息传开,爪哇各岛的土人划着独木舟来求药。阿禾教他们在房前屋后种同春草,说“草在,病就不敢来”;文杏把《海药图谱》译成土语,让土女学认药草;莉娜则用罗马的玻璃镜聚光,给伤口消毒,土人叫它“太阳的眼泪”。
三个月后,疫气渐消。离岛那日,土人划着独木舟送了三十里,舟上插满了同春草,草叶上系着贝壳,摇起来叮当作响。婆多娜递给林晚晴个椰壳,里面装着爪哇的“地脉土”:“这土养草,就像你们养女子。带回去,种在长安的药圃,让它知道,爪哇也有同春。”
同春号返航时,帆上的玻璃镜映着归程的浪,像串流动的星。莉娜趴在船舷,看着爪哇岛越来越小,忽然把块同春草籽塞进漂流瓶:“让它漂吧,漂到哪个岛,就在哪扎根。”
阿米尔笑着把自己的弯刀穗系在瓶口:“就像我娘说的,刀能劈路,草能扎根,咱们女子的脚印,能跟着浪头走。”
林晚晴站在船头,望着海天相接处,忽然想起沈清漪脉案里那句被海风磨得模糊的话:“医道如舟,虽有浪,终有岸;女子如草,纵隔海,亦同春。”
如今,这舟已驶过万水千山,这草已在滩涂荒岛扎了根。海浪或许高,浪头或许猛,但只要这草籽还在漂,这船上的灯还亮着,就总有一天,能让同春的绿,漫过所有隔海的岸。
船近泉州港时,信鸽又腾空而起,翅尖带着新的消息——这次,是从非洲海岸来的,说那里的部落正遭蝗灾,听闻东方有“能抗虫的神草”,盼着她们再去传灯。
甲板上的女子们相视一笑,阿禾已开始翻《异域药草志》,文杏的绣绷子上,又添了株新的草,草叶间,是翻滚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