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血肉立道(1/2)
晨雾漫过天工城的断垣,似是天地垂落的素纱,将昔日的机关楼阁笼成一片朦胧。那些曾以玄铁为骨、灵纹为脉的飞檐斗拱,此刻尽成焦黑的断壁,有的斜插在瓦砾里,有的半悬在残梁上,像被巨手揉碎的画卷。唯有中央祭坛上那座万灵碑,裹着玄黄意志的金雾,如一轮永不坠落的淡月,在雾中愈发清晰。碑身是青灰色的玄玉所铸,表面的刻痕深浅不一,新刻的“凌千机”三字尤其醒目,笔锋里还凝着金雾,仿佛玄黄界亲自执笔,为这场浩劫补上最后的注脚。
苏婉儿跪在碑前,膝下是碎成齑粉的灵枢残片。她素白的裙裾沾着血渍与尘灰,发间的青玉簪子不知何时断了半截,垂落的发丝扫过碑面。袖中还魂丹如碎玉般簌簌滚落,每一粒都泛着淡金色的光晕,触地时腾起缕缕白气,像极了被灵枢吸走的魂灵正顺着气路归来。她指尖轻轻抚过“林小满”三个字,石纹粗糙的触感让她鼻尖发酸——当年在青竹镇,那扎着双髻的小丫头替她挡下恶犬时,也是这样的温度。“小满,你看。”她对着碑影轻声道,“你的名字,玄黄界记住了。”晨露顺着睫毛滴落,沾在碑上凝成细小的水痕,恍惚间,碑影里真有个扎双髻的身影歪头笑,发梢还沾着当年的草屑。
断穹子立在十丈外的残垣边,白发被晨风掀起几缕,腰间的断穹剑斜插在瓦砾中,剑鸣清越如鹤唳,震得四周金雾泛起涟漪。他负手而立,玄色道袍上还留着灵枢黑雾灼烧的焦痕,却站得笔直如松。伸手抚过剑脊时,指腹擦过那道因斩碎合道骸骨而裂的细纹,裂纹里还凝着半星未散的骨粉,触感刺得他微微一怔。“灵枢本是刻符的尺、引气的针。”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三百年剑修的清冽,“哪有什么善恶?是执尺的手偏要剜人心,引气的针偏要锁魂脉。”话音未落,他抬眼望向万灵碑,金雾在他眼底流转,最终落在“凌千机”三字上——那是他的故友,是曾与他共研机关术的同门,此刻却成了碑上一道刻痕。“这道理,该刻进每座藏灵阁的典籍里,传给后世千万年。”
天际忽有金芒大盛,似是将晨雾都镀上了一层熔金。一道虚影自云端垂落,似人非人形貌,周身流转着玄黄二气,上半身是清光流转的道纹,下半身却化着混沌的气团,正是玄黄意志的化身“清道夫”。它悬在半空,俯瞰着废墟上的众人,声如洪钟,震得残垣上的碎瓦簌簌坠落:“灵枢之乱方平,天道裂隙未合。尔等以血肉立道,可敢接下玄黄界千年之约?”
断穹剑内,烛九溟的神魂裹在离焰的暖火里。他的神魂本已淡如游丝,却因这声问而泛起几分暖意——离焰的火是温的,像极了当年在忘川河畔,她替他温过的那盏茶。透过剑纹的细隙,他能望见外头的景象:苏婉儿的裙角沾着尘灰,那是前日替他挡灵枢碎片时蹭上的;离焰的尾羽垂在地上,最顶端那根赤羽还带着涅盘时的焦痕;断穹子的白发被风掀起,露出耳后那道与他同游北漠时留下的剑疤——这些与他并肩斩过灵枢、焚过黑雾的人,此刻正仰头望着天际的虚影,眼神里没有惧色,只有灼灼的光,像极了当年他们在剑冢立誓时的模样。
“等我醒……”他的神魂轻轻碰了碰剑纹,那清越的剑鸣便多了几分温软,像是少年时在竹舍里,与断穹子合练剑招时的和声,“一起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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