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半生的救赎》（1/2）

靳叔捏着那封被雨水和泪水浸染得字迹模糊的短信，沉默了。信纸在他粗粝的指间微微颤抖，那寥寥数语，像一个垂死之人最后的、无力的托付，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床上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小琪。

她在干燥温暖的被褥里睡得正沉，偶尔吧嗒一下小嘴，仿佛刚才那场冰冷的遗弃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他就这样，搬来那张旧板凳，在床边坐了下来，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琪，仿佛要将她稚嫩的眉眼刻进心里。窗外，雨渐渐停了，天光透过脏污的玻璃窗，一点点漫进值班室，照亮了他花白的鬓角和眼底深藏的血丝。这一夜，他守着的不仅仅是一个被遗弃的女婴，更是守着自己那颗在绝望深渊边缘，突然被一缕微光触碰到的、死寂多年的心。

天刚蒙蒙亮，靳叔便用值班室的内部通讯，将昨夜之事上报给了峰霜学院。当时的校长在听取汇报后，沉吟片刻，将此事交给了行事最为沉稳干练的原啻龙处理。

原啻龙在接到任务后立刻投入调查。他调取了学院侧门及相邻街道所有能调取的监控，反复观看了不下百遍。但那个凌晨，大雨如注，监控画面模糊不清，那个女人穿着一件宽大的连帽深色雨衣，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她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清晰的摄像头，最终消失在迷宫般的街巷深处。仅凭这些支离破碎的影像，根本无法锁定她的行踪。

原啻龙只能凭借经验推断，联合城市护卫队那位以行动迅捷着称的速绛锶——也就是后来的速老——对几个可能的地点进行了摸排。

然而，结果令人沮丧。整整两周，原啻龙和速绛锶动用了一切关系和方法，却查不到那个女人一丝一毫的踪迹。她真的如同信中所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干净利落得让人心惊。连同这个女婴小琪的来历，也成了一团迷雾，找不到她任何亲属的信息。

第三周，面对僵局，原啻龙带着一丝无奈，对靳叔提出了最终方案：“老靳，按照规定，我们只能……把她送到孤儿院了。”

靳叔正拿着小勺，一点点地给咿呀学语的小琪喂着米糊。闻言，他动作一顿，没有立刻回头，而是端起旁边那壶泡了许久、颜色深浓的烈酒，“咕咚”灌下去一大口。火辣辣的酒液滚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他猛地转过身，眼睛因为酒精和激动而微微泛红：“她已经被扔过一次了！”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狠劲，“我们还要……再扔她第二次吗？”

他的目光越过原啻龙，再次落到小琪身上。小家伙似乎感应到什么，挥舞着小手，冲他“啊啊”地叫了两声，嘴角还沾着白色的米糊。那一刻，靳叔心里某种柔软而坚硬的东西彻底落地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没人养，我养！”

原啻龙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被生活折磨得沧桑落魄的老友，看着他眼中那份久违的、近乎固执的坚定，沉默了许久。最终，他只是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靳叔的肩膀，“明天，我陪你去办收养手续。”

“……谢谢。”靳叔的声音低沉。

原啻龙没有回答，只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值班室。有些情义，无需多言。

……

此刻，北宫翼、千羽、李莹莹、花肃时、邓君虎五人，正被陈昕桦带着，走向学院的行政楼。凯特·威尔和李信泰的遗体之前就秘密存放于此楼的地下三层，但在李莹玉道破这个秘密之后，原啻龙便将其移交给了城市护卫队。

在等电梯的这段时间里，陈昕桦倚着光洁的金属墙壁，继续着她的讲述。她身材丰满，姿态带着教师特有的从容，语气虽然平缓，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或许是想起了某些与赵杰相关的往事，让她强势的外表下，流露出片刻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