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岁月清浅暗流生（1/2）

暮春的况府庭院里，几株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在微风中簌簌飘落，铺满了青石小径。距离上次从马府归来，已是一年有余的光景。

在这段看似平静的岁月里，况中棠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不过一岁半的年纪，他的身量却已堪比寻常两三岁的孩童，步履稳健，言语清晰。然而这具迅速成长的躯壳里，栖居着的却是况天佑历经两世沧桑的灵魂。

此刻，他正坐在廊下，看着飘落的海棠花瓣出神。作为曾经直面过命运残酷、见证过太多遗憾与别离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命运的残酷与无常。可每当看到况清璇为他操心劳神的模样，那份深埋在心底的孺慕之情就会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既然上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让我遇见了她......况中棠在心里轻声叹息，那这一世，就让我好好做个让她骄傲的孩子吧。

这个念头一生，他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是了，何必总是纠结于成人的思虑？既然身在童稚之躯，何不享受这难得的纯真时光？

棠儿——

熟悉的声音从月洞门外传来，是况清璇下朝归来了。

况中棠眼睛一亮，立刻从廊下一跃而下，迈着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短腿朝门口奔去。他刻意让自己的步伐显得笨拙些，脸上也堆起最天真烂漫的笑容。

娘亲！

这一声呼唤又甜又糯，让刚踏进院门的况清璇整日的疲惫都消散无踪。她弯腰将扑来的小人儿接住，顺势举过头顶转了个圈。

今日在府中可还乖？她将孩子抱在怀中，轻轻拭去他额角的细汗。

况中棠用力点头，小手比划着：忠爷爷教了新的拳法，我打给娘亲看！说着就要从她怀里挣脱下来演示。

这般活泼可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爱。只有偶尔转瞬即逝的、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目光，才会让人恍惚间觉得这孩子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其实这些稚气的举动，大半都是况中棠刻意为之。他发现每当自己表现出孩童的天真烂漫时，况清璇眼中的疲惫就会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笑意。这份发现让他欣喜不已，从此更加卖力地扮演着一个聪慧伶俐又略带顽皮的孩子。

有时他会摘一朵初绽的海棠，笨拙地别在况清璇的发间；有时又会学着大人的模样，用小小的拳头为她捶肩。这些在旁人看来再寻常不过的童真举动，却是他精心设计的，只为博取养母一笑。

而况清璇也确实很吃这一套。每每见到孩子这般贴心可爱，她都会将他搂在怀中，轻声细语地与他说话。这一刻的温馨，是她在朝堂军营中难得的慰藉。

此时的大秦帝国，正处在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始皇帝励精图治，推行郡县，统一度量，修筑驰道，整个国家呈现出蓬勃生机。咸阳城内市井繁华，百姓安居乐业，处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然而在这片繁荣之下，一些细微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皇帝在完成统一大业后，对长生之术产生了兴趣，各地方士开始受到礼遇。朝中大臣们对此议论纷纷，有的认为这是明君对生命的敬畏，有的却隐隐感到不安。

这日休沐，况清璇特意带着况中棠再访马府。马车行驶在咸阳街头，况中棠趴在车窗边，好奇地打量着街景。忽然，他的目光被几个身着奇特长袍的人吸引。

娘亲，那些人穿得真奇怪。他指着窗外说道。

况清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方士打扮的人正从一家客栈走出，他们身着五彩道袍，手持拂尘，神情倨傲。

那些是方士。况清璇将孩子往怀里带了带，轻声解释道，陛下请他们来探讨长生之术。

况中棠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是一沉。看来历史的轨迹正在按照既定的方向发展，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势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到了马府，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马元爽朗的笑声。管家早已候在门前，见到他们立即笑着迎了上来。

况将军来得正好，少夫人今早还念叨着想见见小公子呢。

穿过月洞门，但见庭院中马元正扶着灵素儿在廊下散步。不过月余未见，灵素儿的身形已明显圆润了许多，行走间带着孕妇特有的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