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心锁牵前缘(1/2)
“夜叉先锋”之名,如同秋日荒原上的野火,在金军之中迅速蔓延。恐惧与未知总是最好的催化剂,关于那杆神出鬼没、饮血无数的亮银长枪,关于那个如同鬼魅般在战场上收割生命的戴斗笠身影,被幸存的金兵添油加醋地传播,越传越是玄乎。有人说那“夜叉”青面獠牙,能御使雷电;有人说他枪尖一点,便能夺人心魄;更有人说他是岳飞行军途中收服的深山精怪,专为索命而来。
这风声自然也传回了岳家军大营。起初,军士们亦是惊疑不定,私下里议论纷纷,不知这助阵的“夜叉”是友是敌,是人是鬼。直到数日后,岳飞在一次例行军议中,虽未明言,但默许了岳银瓶——未戴面具,依旧穿着她那身利落劲装,只是手中多了一杆寒光四射、与传闻中一般无二的亮银长枪——立于将领行列之中。
那一刻,帐中诸将,包括张宪、牛皋等老将,皆尽愕然。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岳银瓶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谁能想到,平日里协助元帅处理军务、清丽沉静的岳小姐,竟是那令金兵闻风丧胆、凶名赫赫的“夜叉先锋”!
短暂的死寂之后,帐中爆发出低低的哗然。惊愕、钦佩、恍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种种情绪交织在众人脸上。牛皋更是瞪大了牛眼,瓮声瓮气地嚷道:“俺的老天!银瓶侄女?!竟是你?!那日野狼峪,杀得金狗屁滚尿流的,真是你?!”
岳银瓶迎着众人灼灼的目光,神色平静,只是握枪的手微微紧了一下。她并未去看身旁箭头的反应,只是向着父亲和诸位叔伯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岳飞端坐主位,面色沉肃,目光扫过帐下诸将,沉声道:“银瓶偶得机缘,习得上乘枪法,乃我军之幸,亦是国之幸。此事,诸位知晓便可,不必外传,亦不必过多揣测。当务之急,乃是应对完颜不破主力,收复朱仙镇!”
“末将明白!”众将齐声应诺,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军务上。但自此之后,岳银瓶在军中的形象彻底改变。她不再仅仅是需要保护的元帅爱女,更是一位实力强悍、足以独当一面的战将。“夜叉”之名,虽源于敌人之口,带着凶戾之气,却在岳家军内部,转化为了对其实力的认可与信赖。
军议结束后,诸将各自离去筹备。箭头站在原地,看着岳银瓶收枪欲走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为她高兴,由衷地高兴。在这乱世,多一分实力,便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但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与紧迫感,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头。
野狼峪那次,是她救了他。若非她及时赶到,手持那杆神异的银枪,他或许已埋骨荒谷。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才是那个应该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披荆斩棘的人。可如今,她似乎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庇护了。那杆枪,那身突然出现的、凌厉无匹的武艺,在她周身划下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他快步跟了上去,在岳银瓶即将走入自己营帐时,唤住了她。
“银瓶。”
岳银瓶停下脚步,转过身,清澈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询问。
箭头看着她熟悉的面容,却感觉有些陌生。那眉宇间似乎多了些什么,是沉淀下来的坚毅,还是掌控力量后的从容?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问起。那些在心头盘旋了数日的问题,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和……多余。难道要问“那日救我的真是你?”——这简直是废话,父亲都已默许,事实摆在眼前。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她手中那杆银枪。枪身线条流畅,寒光内蕴,靠近了,更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气。这绝非凡铁。
“这枪……”箭头最终还是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还有你之前……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机缘吗?”他避开了“在劫”、“仙人”这些可能让她觉得突兀的词汇,尽量问得委婉。
岳银瓶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困惑,以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她心中微叹。有些事,终究无法一直隐瞒,尤其是对箭头。她沉默片刻,侧身让开帐门:“进来说吧。”
帐内陈设依旧简洁。岳银瓶将银枪小心地置于武器架上,那枪仿佛有灵性般,在她松手后,枪身流转的寒光似乎都温顺了几分。她示意箭头坐下,自己则坐在他对面。
“我确实遇到了一位奇人。”岳银瓶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回忆的悠远,“就在前些日子,我心中不安,外出探查那血色云彩的踪迹,在一片山林中……遇到了他。”
箭头屏息凝神,专注地听着。
“他自称……在劫。”岳银瓶说出这个名字时,仔细观察着箭头的反应。
“在劫?”箭头重复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眉头下意识地蹙起。很奇怪,他确定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无论是从说书人口中,还是任何典籍记载。然而,就在这个名字传入耳中的瞬间,他灵魂深处,那沉睡的【能量奇点】周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极细小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一股极其微弱、仿佛源自遥远时空之外的缥缈感应,一闪而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只是心头莫名地空了一下,又似乎被什么填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的宁静感。
“是。”岳银瓶见他只是疑惑,并未有其他异样,便继续道,“他说他居于昆仑,是一位……追寻永恒国度的修行者。”她斟酌着,没有使用“仙人”这样过于惊世骇俗的字眼,但“昆仑”与“永恒国度”,依旧超出了寻常人的认知范畴。
“昆仑?永恒国度?”箭头眼中的困惑更深了。这两个词对他而言,如同镜花水月,遥远而不真实。然而,就在他试图在脑海中勾勒“昆仑”究竟是何等模样时,那股之前一闪而逝的感应,骤然变得强烈起来!
不再是微弱的涟漪,而是如同沉睡的火山内部,岩浆开始缓慢涌动带来的、沉闷而持续的悸动!并非【能量奇点】苏醒的征兆,而是埋藏在其更深处、属于况天佑、属于况中棠的、跨越了漫长时空长河的深刻记忆碎片,被“昆仑”这个蕴含着特殊意义与力量的词汇,狠狠地触动了!
恍惚间,他眼前的营帐景象模糊、扭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胧而熟悉的景象……
那是在秦朝,并非硝烟弥漫的战场,而是一处布置得简单却温馨的院落。夕阳的余晖洒满庭院,一个身着素雅衣裙的女子正坐在石凳上,低头缝补着一件男子的衣物。她的侧脸线条柔和,眼神专注而温暖,嘴角带着一丝恬淡的笑意。那是……况清璇。他的养母,那个在他失去一切、彷徨无依时,给予他毫无保留的关爱与家庭温暖的女子。是她,用那双并不强壮却无比坚定的手,为他撑起了一片可以安心栖息的天空,弥补了他生命中缺失的母爱。
画面流转,变得急促而压抑。战云密布,山雨欲来。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紧张与不安。他,况中棠(亦是况天佑),身着甲胄,眉宇紧锁。心中最放不下的,便是这位没有血缘却恩重如山的母亲,以及那些依赖他、信任他的况家亲族。乱世如潮,人命如草芥,他必须为他们寻一处安稳的避风港。
“昆仑……秘境……”箭头无意识地喃喃低语,眼神失去了焦点,仿佛穿透了营帐的帆布,看到了极其遥远的过去,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岳银瓶从未听过的、深沉的眷恋与难以割舍的思念,“那里……是安全的……我把他们……安置到了那里……母亲……”
最后那声“母亲”,轻若蚊蚋,却饱含着孺慕与担忧,那情感之浓烈,绝非少年箭头所能拥有,更像是一个漂泊已久的游子,在忆及生命中最重要的港湾时,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真情。
岳银瓶彻底愣住了。她看着箭头脸上那与她认知中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沧桑与柔情的复杂神情,听着他口中模糊不清却字字千钧的呓语,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箭头怎么会知道昆仑?他口中的“母亲”、“安置”又是怎么回事?他此刻的神情语气,完全不像她所熟悉的那个冲动热血、心思简单的箭头,倒像是……一个承载了太多过往的、疲惫而深情的灵魂!
“箭头?箭头!”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疑,“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什么昆仑秘境?什么母亲?”
箭头猛地一个激灵,眼中的恍惚与遥远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恢复了清明。他甩了甩头,仿佛要将那些莫名其妙的幻象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既困惑又尴尬:“我……我刚才……”他用力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好像做了个梦一样,脑子里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他试图用合理的解释掩盖那无法理解的现象,心头却依旧萦绕着那股对“昆仑”莫名的怀念与安心感,以及对“母亲”这个称谓强烈的孺慕之情,这感觉如此真实,让他心绪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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