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军营风骨,山色暮雨(2/2)

她察觉到帐外的目光,抬起头,见是箭头,便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马扎。

箭头走进帐中,很自然地坐下。帐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武器架,整洁得不像女子的居所,唯有角落里一个小小香囊,散发着淡淡的、如同空谷幽兰般的清香。

“父亲还在与几位统领议事,让我们稍候。”岳银瓶一边用软布拂过枪身,一边轻声道。她的手指拂过枪杆上几道细微的划痕,眼神略显悠远,“还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拿起这杆枪,连站稳都难。父亲说,枪是手臂的延伸,心意的化身。心不正,则枪不直。”

箭头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点了点头:“大帅说得对。你这枪使得是越发好了,军中能与你过招的可不多。”他这话发自内心。岳银瓶的枪法灵动迅捷,自成一家,并非完全源于岳飞所授,似乎另有机缘,但她从未详细提及,箭头也从不追问。在他心中,银瓶的本事是她自己努力所得,缘由并不重要。

岳银瓶抬眼看他,眸中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光会说好听的。你的剑呢?还是那般只攻不守?”

箭头拍了拍腰间的佩剑,那是一柄做工精良但样式普通的军中长剑:“剑就是用来杀敌的,想那么多作甚。对准敌人,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气砍过去,最是痛快!”

岳银瓶无奈地摇头,知道他这性子一时难改,也不再多说。有些领悟,需要在生死之间才能获得。

这时,帐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探头探脑地张望,正是老徐的儿子流星。他年纪与箭头、岳银瓶相仿,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神灵动。

“箭头将军!银瓶小姐!”流星见帐内有人,连忙站直行礼,脸上带着兴奋,“我刚刚看到金营那边有异动,好像他们的前锋统领,‘雷王’那家伙,又带着人在阵前耀武扬威呢!”

雷王,金军悍将,性情暴烈,擅使一柄狼牙棒,作战勇猛,是岳家军的老对手。

箭头闻言,眉头一挑,霍然起身:“哦?这雷王,皮又痒了不成?”他看向岳银瓶,“银瓶,我去看看。”

岳银瓶放下长枪,站起身,神情平静:“同去。正好,也看看金军虚实。”她并非冲动之人,但该有的锐气,从不缺少。

三人走出营帐,登上营寨前方的了望台。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下,但对面的金军大营灯火通明,隐约可见一队骑兵在阵前来回奔驰,为首一将,身材魁梧,手持长柄狼牙棒,正是雷王。他似乎有意挑衅,呼喝之声隔着老远都能隐隐传来。

“哼,扰人清净。”箭头冷哼一声,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他骨子里那份属于况天佑的战斗本能,以及对“秩序”被挑衅的天然反感,在这种情境下被微微触动。

岳银瓶按住他的手臂,目光清冷:“不必理会。父亲常教导,小不忍则乱大谋。雷王此举,无非是想激我们出战,探我虚实。明日便是既定进军之日,何必与他做这无谓纠缠。”

她的冷静感染了箭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战意,点了点头。只是目光依旧锐利地盯着远处那个嚣张的身影,仿佛要将之刻印在脑海里。

流星在一旁,看着箭头和岳银瓶并肩而立的背影,一个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一个如静水深流,沉稳睿智。他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暗暗握紧了拳头,渴望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们一样,成为岳家军的脊梁。

夜空下,两军对垒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星子闪烁,俯视着这片即将被战火再次洗礼的土地。营寨中,岳飞的帅帐内,灯火通明,决策已定。而箭头体内那沉睡的【能量奇点】,在这日益浓烈的战争氛围与对面金营中隐约传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或许是命运悄然布下的棋子,或许是瑶池仙桃即将现世的微弱前兆)牵引下,似乎极其缓慢地、无人察觉地,搏动了一下。

岳银瓶似有所感,并非察觉到箭头的异样,而是对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超越寻常战争的压抑感生出本能警觉。她侧头看了箭头一眼,见他并无异状,才收回目光,望向北方深邃的夜空,轻声道:“这次北伐,感觉……与以往不同。”

箭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坚定如铁:“无论如何,收复河山,纵死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