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镜中迷局(1/2)
二月十二的暮色如同浓稠的墨汁,从天际线缓缓倾泻而下,渐渐浸透洪山镇的每一个角落。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渔船归港的喧闹,掠过妈祖庙飞翘的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沉闷的嗡鸣,仿佛在为这不安的夜晚奏响序曲。海浪拍打着岸边礁石,发出低沉的怒吼,与远处渔民粗犷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在潮湿的空气中回荡。陈宗元站在自家堂屋中央,脚下的青砖被岁月磨得发亮,电子血压计的塑料外壳在油灯昏黄的光晕下泛着冷光,与墙上泛黄、边缘卷起的《农村合作医疗手册》形成刺眼的对比,那手册上的字迹仿佛也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狈。
“再测一次。”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第三次将袖带绑在赵秀芬的胳膊上时,他的手指有些僵硬,袖带的尼龙搭扣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女人手腕内侧还留着艾灸的焦痕,形状宛如朵褪色的刺桐花,那是这些日子与病魔抗争的印记。随着气压表数值跳动,林阿水在一旁紧紧攥着竹凳,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青筋如同盘踞的蚯蚓在皮肤下凸起,“昨儿还能走两步,今儿咋又...” 他的话音充满焦虑与不解,未落,血压计便发出尖锐的蜂鸣,165\/105 的数字在屏幕上闪烁,像两团灼烧的火焰,刺痛着在场每个人的眼睛。
陈宗元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个小锤子在不停地敲击。后颈渗出的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滑,浸湿了衣领,在微凉的空气中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上午,李二狗蜷缩在墙根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 那个平日里总把 “老子命硬” 挂在嘴边、脾气火爆的汉子,此刻却虚弱得连旱烟杆都握不稳,通红的眼眶里满是恐惧,如同受惊的困兽。当时测得的 170\/110 血压值,像把生锈的剪刀,狠狠绞碎了他三十天来建立的所有自信,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无知与渺小。
“阿爸!卫生院的人来了!” 小陈的喊声如同一记惊雷,惊飞了屋檐下正在栖息的燕子。三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院门口,胸前的工作牌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如同冰冷的令牌。为首的年轻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手术刀,扫过墙上密密麻麻的病情追踪表和灶台边还冒着热气的药罐,“陈师傅,非法行医属于违法行为,现在需要您配合调查。” 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判决书。
林月娥从厨房冲出来,围裙上还沾着褐色的熬药药渣,那是她为病人精心熬制汤药的见证。“他是在救人!赵大姐的止痛药都是他...” 她急切地辩解着,声音里充满委屈与愤怒。话未说完,陈宗元抬手止住了她,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个关节都灌了铅。他弯腰从床底摸出那本 1983 年版的《赤脚医生手册》,纸张已经泛黄变脆,纸页间滑落出儿子小学时画的全家福。画中,全家人都在晒谷场笑得灿烂,儿子用稚嫩的笔触给每个人都画上了大大的笑脸,可此刻这笑容却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心中满是愧疚。
“我跟你们走。”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蕴含着无尽的无奈。将血压计小心塞进药箱时,铜锁与金属外壳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如同命运的丧钟。路过李二狗家时,窗内飘出咸鱼炖萝卜的香气,混着男人压抑的咳嗽声,那咳嗽声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记忆突然闪回三十天前,也是这样的傍晚,他蹲在老槐树下,对着手机屏幕上 “中医零基础入门” 的字样发怔,那时的月光温柔地洒在他身上,不像此刻这般清冷,仿佛要将他的希望一点点冻结,只留下无尽的迷茫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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