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叩门老医（2/2）

雨不知何时停了，斜阳的余晖洒在石板路上，蒸腾起薄薄的雾气。陈宗元走在回村的小路上，怀里的验方集还带着王大爷的体温，时不时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路过妈祖庙时，他摸出兜里仅有的硬币，轻轻塞进功德箱。抬头望着妈祖慈祥的面容，耳畔仿佛又响起王大爷的话：“医者要有妈祖般的慈心，也要有渔夫般的决断。”

推开家门，浓郁的酸梅汤香气扑面而来。林月娥正在灶台前忙碌，氤氲的热气中混着若有若无的海腥味。见丈夫浑身湿透地回来，她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递来一条干毛巾。陈宗元顾不上擦拭，径直走到灶台前，小心翼翼地将干姜和鸡血藤加入乌头汤的药方中，每一片药材都承载着他的希望与忐忑。

夜深了，整个村子都陷入沉睡。陈宗元守在砂锅前，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 “噼啪” 的声响。附子在沸水中翻滚，腾起的白色雾气模糊了他的眼镜。墙上的影子随着火光摇曳，恍惚间，竟与 19 岁那年第一次熬药的自己重叠。铜壶滴漏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滴答，滴答”，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他的心。

“喝了这碗药，今晚能睡个整觉。” 陈宗元端着药碗，对赵秀芬露出久违的微笑。女人接过碗时，粗糙的手指触到他掌心厚厚的老茧，记忆瞬间被拉回封村那天 —— 这个男人冒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送来退烧药，睫毛和蓑衣上都结满了冰晶。药汁入口苦涩，却在喉间泛起一丝回甘，像是漫长寒冬里的第一缕春风，缓缓抚慰着她疲惫的身心。

李二狗一瘸一拐地循着药香赶来，脚踝虽然还肿着，但已经褪去了之前发亮的光泽。他端起碗，仰起头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说：“老陈，这药闻着就带劲！” 陈宗元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想起王大爷的话：“湿毒重的人，要健脾祛湿，但也要温阳通络。” 他摸出炒白术，小心翼翼地加入药方中，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这次，不要再出错了……

凌晨，困意如潮水般袭来，陈宗元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朦胧中，他又见到了老郎中。老人背着熟悉的药箱，走在洪山镇的石板路上，青石板上还留着清晨的露水。老郎中回头，冲他慈祥地笑了笑：“元仔，医道如大海，看似无边，实则处处有航标。只要用心，总能找到方向……” 陈宗元猛然惊醒，窗外，启明星在天边闪烁，明亮而坚定，像极了老郎中手中那根指引方向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