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烛照迷津(1/2)
雨过天晴的洪山镇,咸腥的海风裹着九重葛的甜香扑面而来,沾在晾晒的鱼干上,化作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妈祖庙的铜铃在晨风中轻晃,每一声 “叮当” 都惊起几只褐翅燕鸥,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陈家堂屋的雕花窗棂,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影子。陈宗元坐在八仙桌前,指腹摩挲着《伤寒论》泛黄的纸页,阳光穿过窗棂的镂空花纹,在 “辨太阳病脉证并治” 的字迹上织出菱形光斑,像极了老郎中药箱里的银针排列。
“寒热易辨,虚实难分啊。” 他喃喃自语,砚台里的墨汁被毛笔搅动出逆时针的漩涡,仿佛要将他的困惑都吸入深处。墙上的经络图边缘已起毛边,红绳标记的脾经走向在晨光中泛着暗红,像条结痂的伤口。竹制笔架上的 “杏林春暖” 狼毫笔突然坠落,笔杆在桌面上滚出 “咕噜噜” 的声响,惊醒了趴在桌角打盹的黑猫 —— 那是林月娥捡来的流浪猫,总在煎药时蜷在药柜旁。
林月娥端着热粥进来时,粗陶碗沿的水珠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斑点。“阿元,趁热喝。” 她的布鞋底碾过地面,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艾草味 —— 那是她昨夜熏蚊子留下的。陈宗元抬头,撞见妻子鬓角新生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烁,像撒了把细盐在浓黑的发间。粥里的桂圆沉浮不定,他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娶亲时,她鬓边别着的桂圆干,那是闽南婚俗里 “早生贵子” 的吉兆。
“哐当!” 木门被撞得摇晃,李二狗扶着门框喘粗气,后腰的旧烟袋甩出几滴油渍,在门槛上晕开深色的圆斑。他的脸红得像蒸熟的螃蟹,鼻尖汗珠滚落,粗布褂子下露出的肚皮上,暗红的痛风结节如散落的红豆。“老陈... 疼得像被牛踩了...” 他咧嘴想笑,却扯得嘴角抽搐,舌苔黄腻得如同霉豆腐,让陈宗元想起早前赵秀芬的舌象 —— 那时他误诊为湿热,却不知李二狗的 “热” 下藏着更深的 “虚”。
触到李二狗手腕的瞬间,陈宗元指尖一震:脉滑数如滚珠,指下竟有细微的涩感,像细沙混在溪流里。“舌苔伸出来。” 他掏出药箱里的手电筒,光柱照亮李二狗的口腔,黄腻苔铺满舌体,根部厚得几乎看不到舌质。拇指按压足三里穴时,指腹感受到的不是正常的酸麻,而是拒按的硬胀,如同按在充气的皮囊上。
“就着咸鱼喝了两盏米酒...” 李二狗的声音越来越轻,裤兜里的酒瓶标签露出 “高粱烧” 三个字,红底白字刺得陈宗元眼眶发烫。他突然想起前头自己贴在李二狗家墙上的 “忌口须知”,第二条款 “禁酒避寒” 的字迹被雨水洇开的模样。指甲掐进掌心的疼痛让他清醒,转身打开药柜时,樟木香混着黄柏的苦味扑面而来,抽屉拉手上的药渣是去年晒制时留下的,此刻硌得掌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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