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生命的抉择(2/2)
“我们无法安全地带走这个诅咒,也无法在不引爆它的前提下在这里摧毁它。”沃罗宁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庄重,“但是,我们绝不能……绝不能允许它被启动,被用来屠戮我们发誓要守护的一切。”
他的手指在导航星图上移动,最终,牢牢地锁定在了那片广袤、深邃、几乎没有任何航线与岛屿的南太平洋无人区。
“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他抬起头,目光如同燃烧的星辰,“我们带着它,一起下去。手动超控所有系统,覆盖安全协议,点燃空间站所有可用的主推进器和姿态调整推进器,产生足够的 delta-v(速度增量),使我们彻底偏离现有轨道。计算再入角度,确保空间站主体连同这个模块,完全、彻底地坠毁在预定海域。”
舱内,陷入了比真空更深沉的寂静。只有生命维持系统固执的低声嗡鸣,仪器设备规律的滴答声,以及伤者因极度疼痛而无法完全压抑的、沉重的喘息声。每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自杀式的命令。意味着他们将亲手操控自己赖以生存的家,这艘承载了无数代航天人梦想与心血的“寂静哨所”,义无反顾地撞向命运的终点。没有返回舱分离,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或许……也是我们向地面,向所有还被蒙在鼓里的人,发出最后、最响亮警告的唯一方式。”玛雅·基南的声音很轻,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宣告,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用我们的生命,用国际空间站最后的轨迹,告诉他们……‘天堂’,是彻头彻尾的陷阱和谎言。”她的目光掠过被紧紧捆缚、眼神或呆滞或依旧偏执的马库斯和莎拉,眼中没有胜利的快意,也没有个人的仇恨,只有一种穿透了纷争的、深沉的悲哀。
没有时间进行冗长的民主表决,也没有机会再去争论得失利弊。在文明存续的绝对道德抉择面前,在守护与背叛的最终界限上,幸存者们——沃罗宁、玛雅、田中,以及那位负伤的欧洲宇航员——彼此交换了一个短暂却无比沉重的眼神。决心、恐惧、不舍、以及对家园最终的爱,都在这一瞥中交汇、融合,最终凝固成无可动摇的共识。
一场悲壮而决绝的集体牺牲,就在这沉默的、漂浮着血珠的金属空间里,由当事人自己,无声而坚定地完成。他们选择了成为划过天际的流星,用最炽烈的毁灭,去警示仍在沉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