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船厂初创,商队试航(2/2)

翌日,天光微熹,鹿回头湾东侧那片选定的滩涂便沸腾起来。数百名精壮汉子在苏文谦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喊着粗犷有力的号子,挥汗如雨。锋利的斧钺砍伐着碍事的红树林,沉重的石夯砸平泥泞的土地,健硕的肩背搬运着从附近山上采来的青石垒砌地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简易的竹木工棚如同雨后春笋般在滩涂上拔地而起,与海浪的咆哮交织成一首充满野性与希望的创业交响曲。

驼爷的动作快如疾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到半月,第一批船匠便通过隐秘的海路,悄然抵达这荒僻却热火朝天的海湾。领头的是位姓陈的闽南老师傅,面庞黝黑,布满风霜刻下的沟壑,双手粗糙有力。他曾在泉州大船坞做过工头,因性子耿直得罪了管事的被排挤出来,郁郁不得志。同来的还有几个他一手带出的徒弟,以及几名驼爷从琼山、文昌等地挖来的老船工。他们乍见这远离繁华、海湾深处热火朝天的景象,都有些愕然,但当目光触及滩涂上堆积如山的优质坤甸木、坡垒木,再听闻林霄许诺的丰厚工钱和相对自由宽松的环境,眼中的惊愕渐渐被一种久违的、近乎燃烧的光芒所取代。

“陈师傅,您看这地方如何?”林霄亲自接待,态度诚恳,毫无上官架子。

陈师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上前,布满老茧的手掌细细摩挲着一根坤甸木粗糙而坚实的纹理,又抬头环顾海湾地形,观察着水深和风向,半晌才缓缓点头,带着闽南口音道:“回大人,地方是好地方,背风,水深也够,是个天生的良港。木头……”他用力拍了拍身边的巨木,“也是上好的造船料,比官家船厂用的也不差。就是……”他眉头微皱,“人手还是少了些,工具也缺,尤其是开大料的大锯、刨光船板的刨床,家伙什不趁手,事倍功半啊。”

“人手会陆续补充,工具我已命匠作营加紧打造和采购。”林霄指向远处正在搭建的、规模更大的工棚区域,“那里会是匠作营,铁匠、木匠都会集中过去。需要什么特殊工具,您尽管开口列单子,只要能弄到,不惜代价!”

陈师傅看着林霄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毫无保留的支持,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他抱拳躬身,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大人如此看重,小老儿定当竭尽全力,把这船厂给大人立起来!”

有了陈师傅这根主心骨,船厂的运转立刻像上足了发条般高速运转起来。陈师傅带着徒弟们开始放样、下料,巨大的原木在经验丰富的匠人手中,被墨线精准分割,在震耳欲聋的锯木声和木屑纷飞中,逐渐显露出龙骨的雏形、肋骨的弧度、船板的轮廓。匠作营内炉火日夜不息,熊熊火光映照着铁匠们古铜色的脸庞,他们在王弼亲自督促下,挥汗如雨,叮当作响,日夜赶工打造着粗长的船钉、坚固的铁箍。木匠们则负责将分解好的板材反复刨光,制作笔直的桅杆、厚重的舵叶。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木材的清香与铁水淬火的焦糊味,混合着汗水的咸腥,构成一股独特的、充满力量的气息。

与此同时,俞通源的水手训练也进入了更严苛的新阶段。他不再满足于近岸的划船操演和简单阵型演练,开始利用基地已有的几艘改造加固的渔船和先前缴获的海盗船,进行更远距离的航行训练。船队沿着琼州蜿蜒的海岸线,劈波斩浪,熟悉各处凶险的暗礁、变幻莫测的洋流和可供避风的小港汊。王弼则重点强化接舷跳帮和弩机操作的实战训练,他甚至命人将匠作营费尽心力仿制的那门笨重的“镇海一型”佛郎机炮推上了训练船,进行实弹演练

“轰隆——!”一声巨响,炮身猛地后坐,浓烈的硝烟瞬间弥漫甲板,呛得人直咳嗽。炮弹呼啸而出,却在距离目标模拟靶船尚有数十丈远的海面上,溅起一道巨大的水柱。

“王将军,这炮……动静是大,震得耳朵嗡嗡响,可打不远,还老卡壳!”俞通源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黑灰,看着炮身上新添的一道细微裂痕,忍不住抱怨道。

王弼眉头紧锁,仔细检查着炮膛,沉声道:“是差强人意。炮身铸造粗糙,闭气不严,射程和准头都成问题。但总比赤手空拳强!让儿郎们先练着,熟悉装填和发射流程,至少听个响,壮壮胆气。我已跟匠作营的老李头说了,让他们想办法改进炮膛铸造和闭气机构。另外,”他看向岸上,“驼爷那边也在加紧打听,看能不能从南洋番商那里弄到更好的炮匠或图纸。”这简陋的火炮,是他们未来对抗海盗甚至更强悍者的唯一倚仗,再难也必须攻克。